宋二爺拿到礦契沒多久, 這礦就炸了。不僅如此還不等宋二爺這邊找人清理,立刻便有官方的人插手,明文規定說現在的損耗條件來看不易再開采, 風險係數太高。
除非宋二爺能給出保證……才有再考慮的空間。
說白了也就是錢未到位,就算是你的東西, 說不許動就不許動。
宋二爺沒辦法,隻好將最後的期望投注在鑽石礦上。
這一出鬨下來, 看似宋薄黎沒出手,但實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背後是他的手筆。
加上宋二爺這邊前腳剛走, 後腳宋薄黎便已經挖出來的好毛料拿給了蘇家。
這些都是他之前便吩咐了心腹, 連夜挖出來並偷偷運走的。雖說最好的部分已經沒了,但宋二拿到這個礦, 卻依舊能憑著邊角料賺不少錢。
宋薄黎才不會給他留這個翻身的機會, 所以寧願炸了都不讓他的好二叔得逞。
這也是那天剛下火車後, 阿一帶著一行人去做的事。
現在最好的玉石毛料, 大大小小的堆滿了蘇喃星家裡那張吃飯的飯桌, 看得他們是瞠目結舌。
“這……得值多少錢啊?”陳大看著桌上的毛料, 拿了一塊比自己巴掌大些的在手裡認真端詳。
雖說他對這方麵沒什麼研究,但也能從玉皮透出的質感看出不凡來。畢竟蘇喃星之前買回來的那堆廢料,還有一些堆在那兒呢。
外麵和石頭沒什麼區彆的毛料, 再看看自己手上這塊連玉皮都已經玉化的模樣。
高下立見。
宋薄黎聽了朝鄭助理看了一眼, 接到消息的鄭助理便笑眯眯的開口說,“您手上拿的這塊, 大概能抵現在上海灘不少富商的全部身家了。”
這話出口陳大的手都軟了下, 原本還拿在手上微微拋呢, 現在趕緊雙手接住,一副摔不得的寶貝模樣。
等將嗎毛料小心翼翼的放回桌上後, 又看向鄭助理,不可思議的睜大眼問,“你說的是……就這麼一笑塊??!”
不僅僅是陳大,就連蘇喃星等人也是同樣的震驚。等微長著嘴看著鄭助理點了點頭後,便繼續震驚著慢慢扭頭看向桌上那一堆,幽幽開口,“那我們不是……”
“對,花十輩子,每輩子出個敗家子兒可勁兒作,都不一定敗得完。”宋薄黎點點頭,明明說得一本正經但怎麼聽怎麼像是在吐槽。
好在有鄭助理這個人形翻譯機器在,“先生的意思是,蘇家現在富可敵國。”
聽聽,聽聽。
蘇喃星斜睨著宋薄黎,一副痛心疾首的嘖嘖搖頭。
才搖到一半便被宋薄黎發現,一個斜眼過來立刻讓蘇喃星重新變得老實又乖巧。
宋薄黎見她這個模樣,禁不住在心裡暗哼了一聲。
之後的一月,上海可謂風雲變幻。
上海灘的名流豪門中,“宋”字代表的豪門明顯已移主,由曾經的宋二爺換成了現在的宋薄黎。
“宋先生”的名號立刻響亮起來,並隱隱有甩開曾經和宋二爺並肩的白家,獨占鼇頭的趨勢。
除此以外,蘇家是現在上海豪門新貴,換了住所不說,還直接一口氣買了兩條街的鋪子。聽說最近還打算開一家屬於自己的百貨公司。
風光無限得讓人眼紅得緊啊。
不過眼紅歸眼紅,但卻也沒人敢動蘇家的人。
畢竟人家可是真的今非昔比了,不僅財力雄厚,還和人宋先生有相當不錯的關係,稱得上是有錢有勢。你敢動什麼歪腦筋嗎?!
……哼,人現在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你。
一個多月前被不入流的混混圍在湯池店欺負的情景,……以後是再也不可能咯~
但幾家歡喜幾家愁,很明顯除了正在愁的白家外,王家也相當的犯愁。
至少王孫氏從大清早到現在,就已經歎了十幾聲氣了。
聽得王老爺頭疼。實在忍無可忍後抖了下報紙放在膝蓋上,看向王孫氏皺眉開口,“你這一大早的……是有什麼煩心事讓你這麼歎氣啊?”
王孫氏聽了衝丈夫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開口,“我還能為了什麼煩心?當然是為了我們以後的事啊!”
頓了頓後又說,“你看看蘇家現在,走運了!成了什麼什麼……名流了。”王孫氏指著門口衝丈夫說,“哎?!你難道就不擔心他們家現在得勢了,以後來給我們穿小鞋啊?”
王老爺聽得莫名其妙,哭笑不得的開口,“這哪兒跟哪兒啊。雖說我們家和蘇家緣分淺了點兒,但除了退親這件事大家有些不愉快外,這麼多年都一直各自相安。人家犯得著為難我們嗎?”
說完王老爺又搖搖頭,重新拿起報紙,抖了抖後又說,“你呀,就是太容易想太多了。真沒必要。”
“哼。”王孫氏聽了一撇嘴後白了丈夫一眼,繼續開口,“我看是你將人想德太好才是真的。你忘記啦?之前那拍賣會,他們白家竟然想拉著我們家競標,還好我攔著了,說世耀怎麼說也代表了買辦行,他要是參合進去就顯得不公正了。”
頓了頓後扭身看向王老爺,“你看?!還好我攔著,不然慘的就不是那宋二爺,是我們家了!”
王老爺聽了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覺得無話可說的歎了口氣,看著報紙緩緩搖頭。
一副“我懶得和你掰扯”的模樣。
不過王孫氏倒也不在意,這麼多年她早習慣自己丈夫這說到一半就“懶得說”的模樣了。倒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拍了下沙發扶手,一臉恍然的表情,“肯定是我這麼多年求神拜佛,這才得到了庇佑,讓我們家避開這次的劫難呢。”
“不行,我得去還個願才行。”說完王孫氏立刻就從沙發上起來,提著聲音喊丫鬟,拿了包就準備出門。
這風風火火的樣子讓王老爺見了,有些錯愕的看著媳婦已經往外走的背影,揚聲喊道,“你不吃早飯啦?”
“我從今天吃齋。”王孫氏帶著丫鬟急衝衝的往外走,一麵高聲回答。
等到了寺廟後,王孫氏虔心上香求佛,又給了香油錢後便和之前一樣,閉眼念叨著從簽筒裡搖出一根簽後,拿去給算命先生解簽。
這算命先生和她已經有十幾年的交情了,王孫氏信得過。
算命先生看見是王孫氏時眼睛就亮了一下,又是掐指又是默默念咒,拿著簽眯著眼看。
半響後一拍桌子後“哎呀!”了一聲後滿臉驚喜的看向王孫氏,“夫人,大喜啊!我在這兒可得好好給你道喜才行。”
說完就衝著王孫氏連連作揖,把老太太都給弄懵了。
回過神過急急催促對方,“師傅,我們都是老交情了。您先彆急著給我道喜,你先說說看,什麼喜?啊?什麼喜?”
“夫人,我算出你家有龍騰鳳翔的吉兆,這可是天大的兒孫福啊。”算命先生繼續說,笑眯眯的樣子好像有福氣的是自己一樣。
但他這話出口卻讓王孫氏疑惑,連臉上的笑也淡了些,“可……我兒子這還沒結婚呢。”
難道……是白家?
王孫氏想到白衣靜,眼睛一亮。但又緩緩搖頭自己否定。
應該不會,這次拍賣雖說最後是宋二爺賠得血本無歸,但實際上白家也傷了筋骨。
――拍賣會前,為了籌得更多的現大洋,白家也咬著牙向銀行和地下錢莊抵押了不少東西的。
她家怎麼說也是目前上海最大的典當行,這點消息還是知道的。
甚至有幾家還是她家老爺去幫忙牽的線。
所以自從拍賣會後,還沒緩過勁兒來的白家才會在蘇家一躍成為上海豪門新貴這件事上,幾乎沒反應。
實在是……他們現在自己也有些自顧不暇。
哪怕對蘇家將自己搞成這樣恨得牙癢癢,可現在也因為沒緩過勁兒來不敢妄動。
畢竟……宋薄黎還在一旁盯著呢。
現在宋二式微了,他白家……也並不安全啊……
想到通這點後,王孫氏便又搖了搖頭,似喃喃自語,又似在對算命先生說,“……應該不會。”
“那就奇怪了。”算命先生拿著解簽仔細看,眉頭微皺,一副細細研究的模樣,“從卦象上來看,這命中注定的大好姻緣是已經有眉目的呀。難道……”
算命先生說道這兒重新抬頭看向王孫氏,壓低了聲音後,笑得彆有深意,“……是少爺沒好意思?”
王孫氏便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不就是暗示說其實自家世耀有這麼一個人,但卻沒好意思跟自己和丈夫說嘛。所以算命先生話音剛落,便連連擺手,“不會不會。”
頓了頓後臉上帶了些許驕傲自得,又開口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世耀和白家大小姐的關係。”
她剛說完算命先生立刻陪著笑臉連連點頭,“那是那是,王少爺和白大小姐,即便是我也聽說過。”頓了頓後豎起大拇指說,“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啊!”
王孫氏聽得很高興,但為了讓自己不顯得那麼得意,便用手絹輕沾了下嘴角。
“不過……哎。”算命先生見已經將王孫氏說得高興了,便慢慢放下手,眉頭微皺。
一臉的欲言又止。
果然,王孫氏立刻被他這個不過給弄得有些緊張,前傾看著他神情緊張,“不過什麼?哎呀你這個人,我們這麼熟的關係了你還跟我猶豫什麼呢?”
“哎。”算命先生這才一歎氣,也微微前傾壓低聲音小聲說,“您以前不是拿過您家少爺的生辰八字給我嗎?”
“是啊,有什麼問題?”王孫氏以前拿王世耀的生辰來和蘇喃星合過。
“趕巧了,我一師兄。以前替白大小姐看過。”算命先生左右看了看後,繼續壓低了聲音和王孫氏說。
“啊?”這話立刻讓王孫氏來了興趣,催促他,“那你趕緊跟我說說啊。”
“這……哎。”算命先生正要張口,又像是顧忌什麼雙手抄在手袖中,微微側身。
這副模樣王孫氏立刻明白,從錢夾子裡拿了張一百的直接拍桌上,“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算命先生見了,雖心動但還是搖了搖頭。頓了頓後提醒王孫氏,“您要的,可是白家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呢。”
行吧。
王孫氏白了他一眼,雖然有些肉疼,但咬咬牙還是將又拿了兩張出來,放在之前那張上沒好氣的開口,“這下總可以了吧?”
算命先生這才連連點頭,眉開眼笑的將錢收好後繼續小聲和王孫氏說剛才未儘的話。
“白大小姐的八字確實也好,貴氣著呢。但……卻和您家少爺的,略微犯衝,有口忌之禍。長此以往,那夫妻兩人是離心離德,最後勞燕飛分啊~”
算命先生說得搖頭晃腦,兩隻比在一起的食指隨著他最後一句話,劃個弧度後分開。
“啊?那……那可怎麼辦。”王孫氏很著急。
“有方法。”算命先生對她說,然後拿起王孫氏算的那根簽繼續往下說,“這卦簽上便預示了兩人之間要想和和美美,就全靠這人了。”
“那……意思是,我兒子不止一個?”王孫氏終於弄明白這中間關係。
算命先生聽了笑得理所應當,“您家這樣的人家,不是一個……不是很正常的嗎?您看這大戶人家,誰沒幾個姨太太呢?”
也是。
王孫氏點點頭後繼續催促算命先生,“那你再跟我詳細說說,這樣以後真要遇見了啊。我也好知道不是?”
“好,我再幫您看看。”說完算命先生又是一陣念叨,等完事後便停下來繼續說,“從這卦象上來看,是‘眾裡尋他千百度,霍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什麼意思?”王孫氏默默念叨後又看向算命先生,明顯沒聽懂。
“就是說,這人呢應該和您家少爺早就相識。”算命慢慢解釋給她聽,“隻是當時有很多障礙擋在兩人前方,一葉障目。所以才麵對麵擦肩而過卻不知。”
“不過現在好了,障礙沒了。”算命先生拍著桌子說,“所以現在兩人這相逢啊,可謂是金玉良緣,旺夫旺子旺全家的好姻緣呢!”
算命先生一通搖頭晃腦,也聽得王孫氏連連點頭。
“而且不僅如此,這卦象上的‘龍騰鳳翔’……”算命先生沉吟,抬頭看向王孫氏,“看上去是金童玉女下凡報恩的祥瑞。”
頓了頓後又是一通“哎喲哎喲”的嘖嘖稱讚,不住點頭,“……真好。真是太好了這卦象。”
“真的有這麼好?”王孫氏聽了笑得合不攏嘴,但笑完之後又想到什麼皺眉說,“但這……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算命先生說,“也許下一秒,也許明天後天,甚至更久。這種緣分啊……不是我們算得出來的。”
也對。
“那行。”王孫氏聽得高興,起身要走時又頓住,從錢夾子裡又掏了五十遞給算命先生,這才在對方點頭哈腰的恭維中帶著丫鬟離開。
“夫人慢走啊。”算命先生喊完這句話,目送王孫氏走遠,確定不會回頭後,這才轉身往內堂走。
七拐八拐後到了間位置略偏的房間,左右看看確定沒人發現,這才推門進去。
進入後立刻關上,這才衝坐在桌邊的錢盼盼笑,走過去流裡流氣的勾了她的下巴,低頭就要往她嘴上親。
卻被錢盼盼“哎呀”了一聲推開臉,不耐煩的問,“走了?”
“當然走了。不然我能來這兒?”算命先生說完又挨著錢盼盼坐下,膩膩乎乎的,“你放心吧,我完全按照你說的做的,你……”
話未說完便色|眯|眯的伸手要去解錢盼盼的旗袍扣。
錢盼盼“嘖”了一聲微微閃開,瞪眼他,“錢不是給你了嗎?”
算命先生嫌棄,“你那點錢哪兒夠啊,這不是……”一麵說著,又一麵笑著衝錢盼盼伸手,“再收點兒利息嘛……”
錢盼盼雖然有些不願,但一想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便也不再閃避,隻是眉頭微皺的提醒急哄哄的算命先生,“……你輕點兒。”
“哎我知道。”算命先生笑嘻嘻的說,一麵低頭嘟了嘴去親,“我呀~這就是提前和王家未來的小少爺……親近親近。”
錢盼盼“嚶吟”了一聲後,便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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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就在王孫氏正記掛著這個什麼千百度是誰時,王老爺已經急衝衝的吃了早餐便拿了釣魚竿打算出門。
“哎!雞蛋!”王孫氏揚聲喊,王老爺頭也不回的揮揮手。倒是幫他拎魚簍子的下人趕緊跑回來,替老爺拿了雞蛋又快速跑出去。
等王世耀一麵打著領帶下樓時,門外便傳來小轎車的引擎聲。
“娘,爹去釣魚了?”王世耀一麵朝飯廳走,一麵拉開椅子坐下,準備吃早餐。
“除了釣魚他還有其他娛樂嗎?”王孫氏沒好氣的開口,將剛剛抹好黃油的麵包片遞給兒子,繼續抱怨,“我看再過段時間啊,他就要在河邊買個小房子,住那兒了。”
王世耀聽了笑,咬了口麵包後說,“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聽得王孫氏嬌嗔的輕瞪了兒子一眼。
但沒過多久,這難得的其樂融融就隨著一下人走進來,在王世耀身邊俯身說了幾句而打斷。
王世耀臉上的神色有些驚,他扭頭看向下人重複,“她現在在大門口嗎?”
下人點點頭。
“我知道了。”王世耀點點頭,等下人退下後喝了口咖啡,這才推椅而起,一麵對王孫氏說,“娘,我出去一下。”
“誰啊?”王孫氏抬頭看著兒子,滿臉好奇。
“普通朋友。”王世耀說完也不再多說,轉身便往外走。
留下王孫氏一個人坐在那兒。
普通朋友會這個時間來?而且很明顯看兒子的表情就不是什麼普通朋友嘛。
所以王孫氏也將餐叉一丟,擦了擦手後便起身,打算偷偷跟在王世耀身後,去一探究竟。
王世耀一出門便看見錢盼盼,一段時間沒見竟覺心跳略快,臉上帶了些笑衝她喊,“盼盼”,便快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