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落下最後一步,道:“起猖!”
消災驅邪符燒成灰燼。
而章越妖氣更為濃鬱沉厚,已經抵達讓衛淵都感覺壓力的程度。
背後隱隱虎咆鳥唳升騰。
老道士冷笑一揮金鈴,三魂七魄驅使,從容朗聲道:
“五猖鬼將,速速將那人與我擒來!”
章越昂首嘶吼,然後猛地轉身,在持劍衛淵注視之下,仿佛瘋狂一樣反噬了那老道士,手掌抓住老道手臂,尖銳牙齒猛地咬下去,伴隨一聲淒厲慘叫,老道士抓著金鈴的手臂直接被咬斷。
金色鈴鐺墜在地上。
妖魔化的章越瘋狂撕咬向老道士。
伴隨著一道倉惶低喝,老道士衣服一下癟下去,留在原地的隻剩下了一道黑色枯草編織成的小人兒,滿身邪氣。隻是從眉心裂開,上麵的邪氣也都散了個乾淨。
替死擋災法。
衛淵認出這個術,劍身上卻還有剛剛斬下的老道士鮮血,千裡追蹤符在,那老道士絕對跑不遠,衛淵看向章越,妖魔化的章越像是瘋了一樣,瘋狂啃咬撕扯著那斷裂的手臂,吞吃下肚。
最後清明下來的時候,手臂已被啃食大半。
章越臉色一變,劇烈乾嘔起來。
然後摔倒在地,金色鈴鐺裡有他的血和一縷魂魄,現在他反噬了那老道士,這術直接逆轉,章越身子顫抖,摸了摸自己的臉,還有手臂上的鱗片,鱗片間隙的白色絨毛,張了張口,淚流滿麵。
最後淒厲長號。
衛淵心中無言,俯下身將那染了血的吊墜拿起。
章越看著自己的手,感覺到了本能對於人類血肉的渴望,他淚流滿麵,看向衛淵:
“小魚她……”
衛淵道:“她沒事。”
聲音頓了頓,道:“她說她不怪你了。”
章越摸著吊墜,笑了起來,卻又流出眼淚,擦了擦眼淚,把吊墜放在旁邊,看向沒有移開腳步的衛淵,看到他腰後彆著的斷劍,道:“兄弟,借你的劍用一用。”
衛淵無言,反手拔出那柄利器,扔給章越。
斷劍倒插在地。
章越拔出劍,反手插入手臂,麵色煞白,然後低吼用力,把那非人的鱗甲一片一片撬起來,扔到地上,又把滋生出的白色絨毛用劍刃刮去,右臂在剮去鱗片以後已經是血肉模糊,又依次把左臂剮去,將臉上白色絨毛同樣去掉。
看上去鮮血淋漓,卻是個人樣子。
章越雙手托著劍還給衛淵,然後踉踉蹌蹌站起來,一腳把那金鈴踏碎,淚流滿麵:“兄弟……我不是妖魔對吧,我不是妖魔,我是個人,我是個人啊……”
“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魚。”
“她那麼小,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就想她活著,就想她活著。”
男人淚流滿麵,重重叩頭在地上,手掌死死拉著衛淵的褲腿。
衛淵抬手去攙扶,然後頓了一下。
氣機已絕。
章越不願作為吃人的妖魔,主動踏碎了那個本命金鈴,已經斷了氣,魂魄被邪術反噬也已散去,手掌還死死抓著那個吊墜,衛淵俯身,將吊墜拿起來,佩戴在胸口,頓了頓,手拈黃符,緩聲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章越身上執念緩緩散去。
手掌還死死抓著衛淵,衛淵道:
“放心,小魚不曾作惡……我會儘力給她找一個妥善去處。”
在一掙,果然鬆開。
衛淵轉身越過章越。
抬手,拔劍。
殺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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