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落下,屋子屋外都是一片寂靜。
方陽手掌顫抖,幾乎沒有勇氣再去敲門。
在現在的方宏博認知當中,自己的兒子方陽早就已經死了,強烈的恐懼之下,方陽敲門躲著不出來很正常,衛淵抬手按在門上,準備再敲一下試試,但是在這個時候,那鎖得死死的門卻慢慢打開了一條縫隙。
吱呀——
方宏博因為恐懼而蒼白的臉在門的後麵。
看到衛淵時候鬆了口氣,然後一點一點轉過頭,看到了方陽。
方宏博的動作頓了頓,低聲道:“阿陽?”
方陽深吸了口氣,看了一眼衛淵,才回過頭道:
“是我,爸,我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啊……”
方宏博臉上閃過掙紮的神色,但是最後還是一點一點把門打開,衛淵現在有道行在身,看到屋子裡並沒有潛藏什麼鬼物,隻是在看到方宏博身上時頓了頓,從後者和活人無異的身上看出一股死氣。
但是並沒有怨氣和厲鬼的煞氣。
衛淵在方陽肩膀上拍了拍,悄無聲息將一道符籙按在他的背上,然後倚靠在門口,沒有進去,方陽和方宏博尷尬站了半晌,最後坐在一進門客廳那老沙發上,麵對麵坐著,卻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方陽不知道方宏博是什麼情況,他自己心中隻是恐懼。
方宏博似乎回過神來,道:“沒有想到,還能和你坐在這兒說說話。”
“你小時候就喜歡在這幾個沙發上亂跳,說也不聽。”
方陽想到小時候的事情,眼神複雜,嗯了一聲。
又想到自己外出之後就很少回來,頓了頓,道:
“爸,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
人和鬼見麵,卻沒有害人的事情發生。
屋子裡的父子隻是慢慢交談。
父子的交流,衛淵沒有打算去聽,但是也沒有避開太遠,提劍站在門口,看著那被兩個鬼拉扯住的男人,男人臉上的偽裝已經被卸了下來,恢複了真容,四十來歲,臉頰有些瘦,眼中有驚慌的神色。
對於方宏博的情況,衛淵心裡仍舊有不解之處。
按照方陽的說法,方宏博四個月前去世,按照老家的風俗實行的土葬。
可現在方宏博無疑是有肉身的。
那是誰挖了墳墓,把方宏博的屍身挖出來的?
方宏博深信是自己的兒子死了。
這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攔車的男人直接要來方宏博獨居的地方,又講了那樣一個故事,說他和方宏博的事情沒有關係,絕無可能,但是他為什麼知道方陽會回來?在這路上攔車。
這個男人不知道衛淵自己的特殊性,是不是說明,哪怕方陽沒有去博物館遇到衛淵,最後也是會回來的,換句話說,這些人一開始就已經盯上了方陽,他們是圖謀些什麼?
這件事情和章越續命之事是不是也有關係?
衛淵給水鬼和刀兵鬼低語了幾句。
取出柳葉符水給那裝神弄鬼的男人開了眼。
然後兩個鬼物便將那嚇得腿腳發軟的男人拖到一邊,開始詢問,那男人本身沒有什麼道行,兩個鬼光看樣子又是死相猙獰,煞氣騰騰,給這麼一嚇唬,早已經嚇得肝膽俱裂,還沒有怎麼問,就一口氣將這事情都說了。
………………
男人叫汪弘和。
是個村子裡的破落戶,家裡雙親早早去世,留下他一個大男人。
有手有腳,卻偏偏懶得要死,全靠著國家的低保補助混日子,而且還是那種最不講究的,給他發了小豬仔讓他去養豬掙錢,自己養活自己,結果上午帶回去,下午就把豬殺了吃肉,把給的錢換成酒,吃了個酩酊大醉。
錢花光了就去官家吏署那裡去鬨,不鬨得拿了好處絕不回去。
最後整個村子都看不上這麼個廢物似的人。
他自己也不在乎,還是自顧自地過日子,哪天嘴饞了跑墓地上把上供的酒菜給吃了個痛快,拎著一壺酒往家裡走,可走著走著反倒是走到一家以前見都沒見過的飯店,古色古香。
裡麵是人來人往,熱鬨得厲害。
有人喝酒,有人大聲談笑。
桌上雞鴨魚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應有儘有。
汪弘和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絕對沒錢進去吃飯,可實在是嘴饞,加上醉了,想著吃這麼一頓白食,最多挨一頓打,他們也犯不著把自己給打死了,於是就借著酒勁兒,抬頭挺胸推門走進去。
一走進去,滿屋子客人都看向他,眼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