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來坐吧。”
今日來到這裡的,除去了張浩沈寄風之外,還有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名穿道袍的中年道士,道人氣度很好,年輕男子則是臉上帶著些尷尬,坐立難安。
水鬼道:“小張你這一次來是有什麼事情?”
張浩苦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總不能說是因為師叔張瑜言語輕佻,有些失禮。
這一次是這小師叔帶著師父來賠罪的,又擔心再一次被扔出來,所以想要找衛淵來說說情罷?當即也隻好硬著頭皮道:“是來道謝的,前幾日新大陸怨靈抵達了泉市,有勞衛館主幫忙。”
水鬼哦了一聲。
張浩抬起手喝水,看著這一家其他地方比較少見的博物館。
又想到之前在柳村經曆的事情。
在這之後,他們把事情告訴了在泉市的長輩,其中就有旁邊這位,雖然看上去年輕,其實已經近七十歲,授五雷籙,他們這些小輩要稱呼一句師叔祖。
老人見多識廣,認可了他們之後的推測。
認為黃姑女口中的將軍,指得應該是某位古代武將戰死之後,被祭祀所化的土地神,而非那位衛館主。
那位衛館主的經曆在現代戶籍製度下一目了然,很正常。
而從這一點來推測的話,對麵那位前輩和衛館主之間的關係,是因為比鄰而居所致,這樣一切都能說得通了,說到底還是張瑜師叔太過於輕佻冒昧的緣故。
張浩放下水杯,看向旁邊的師叔祖。
卻看到老人有些訝異,眼睛一直看著一隻臥在櫃子上的黑貓。
張浩有些好奇。
之前來的時候,似乎沒有見到衛館主有養貓啊。
而那邊張瑜垂頭喪氣,覺得反正瞞不過去,還是自己主動把自己的來意和水鬼等說了說,主要就是自己有些失禮,算是一定程度直呼了那位前輩名字,引來了水鬼一眾存在,以及黑貓類訝異和某種感慨讚歎的注視。
正在連帶著張浩沈寄風都有些尷尬的時候。
突然聽到腳步聲,張浩鬆了口氣,神色緩和下來,道:
“衛館主出……”
聲音未曾落下,突然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心悸浮現心頭。
就仿佛,被扔入屍山血海,仿佛有一把染血的刀放在了脖子後麵。
張浩身軀僵硬,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一點一點豎起,炸開雞皮疙瘩,僵硬看向門口的位置,腳步聲極為沉靜而冷峻的響起,但是恍惚間,似乎砸腳步聲外還聽到了其他的東西。
那像是鎧甲的甲葉摩擦的聲音。
踏,踏,踏——
伴隨著腳步聲,這小小的屋子裡氣氛竟然肉眼可見地壓抑。
那一隻黑貓毛發都炸開。
是殺氣?!
吱呀——
門被推開。
衛淵邁步走出。
在他開門的一瞬間,一股極端殘酷,冰冷的氣機以他為核心豁然擴散,那是獨屬於冷兵器時代武將的氣機,讓戚家軍兵魂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挺直胸膛站立在門口。
衛淵雙目有些恍惚,眼前仿佛還停留在和項羽廝殺的一幕。
摧枯拉朽啊。
難以想象,同等修為層次的情況下,麵對霸王,居然是這樣的下場。
不過想想先前所見,霸王的戰績,又似乎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隻是之前在戰場上殘留的氣機終於爆發。
衛淵坐下,對麵的幾人都有些身軀僵硬,張瑜幾乎以為是自己先前失禮的事情被人所知,才會有這一股煞氣的針對,嘴皮哆嗦了下,這一條古老街道裡,該不會住著的全是這樣人物罷?
唯獨那位道行高深的老人尚且還好,卻見先前懶洋洋的黑貓突然飛撲到衛淵身上,伸出爪子按在衛淵眉心,在確認這還是原本的人之後,這才放鬆下來。
它剛剛差點以為,這家夥在夢中被人影響了。
衛淵順手將這黑貓直接抱住,類險些反手一巴掌,可想到對麵不遠處那有昆侖氣息的少女,還是憋屈地忍了下來,道士訝異地看著這一幕,幾乎有些不敢相信,類轉過頭,看著那老道人齜牙咧嘴,不斷哈氣。
老道士自我介紹了一翻,故作訝異道:
“不知道衛館主,這黑貓是……”
衛淵意識已經清明,隻是殺氣猶存,其中一部分是因為和項羽殘影交手,染上了後者身上的煞氣,隨手逗弄貓的下巴,聞言答道:“是一位張道友所養,這段時間寄養在我家。”
老道士看著這青年懷中老實安分的類,有些無言。
天師師叔都要被撓的。
而且,張道友?
他覺得自己之前調查的東西哢嚓哢嚓一聲裂開了縫隙。
想了想,他注意到旁邊扶眼鏡的沈寄風,注意到眼睛微亮的張浩,決定做最後的嘗試,撫須笑道:“我見衛小友剛剛氣息有些不穩,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衛淵也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煞氣。
看來三日時間不斷在垓下戰鬥,還是留下了些痕跡。
他想了想,道:“隻是做了個噩夢。”
老道士微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能是衛小友心中有鬱結之事,或者說是過往的某些經曆難以放下,一直糾纏在心裡所致,貧道也通曉些解夢之術,若是小友不嫌棄的話,可為道友解夢。”
衛淵想了想,沒有拒絕的理由,便伸出右手。
道人拈一枚符籙,多少有些好奇,想要看看這青年先前所見夢境。
他是真的有道行的那種。
所以眼前一晃,便見到了衛淵剛剛殘留下的精神痕跡。
隻是一幕,那飽含的煞氣就讓老道士心中悚然——
無邊的煞氣,真實存在的殘酷戰場。
高聳的山脈,烽火狼煙,千軍辟易,身穿鎧甲的高大男子手中長槍重重抽擊下來,口中問道:“來將何人?!”
而後,
有熟悉的嗓音如此回答:
“泉州衛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