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水汽偽裝散去,化作了古樸的麵具。
他閉上雙眼——
淮渦之君,仍存於世。
刹那!
浩浩蕩蕩,上千公裡的淮水水係,其中有五十八道支流,流域麵積超過一萬平方公裡的一級支流四條,超過兩千平方公裡的支流十六條,流域麵積超過一千平方公裡的支流二十一條。
整條淮水體係,在這一刹那停止流動。
這不是以力量,而是以神權令其強行停止。
包括船隻,包括流動的魚兒,包括現代人類依靠水流而運轉的大型水電設施,在者一刹那停止,生靈僵硬,而那些巨大的造物停止運轉,衛淵隻支撐了一瞬間,就有瞬間吐血的衝動,或者說,在他麵具之下,嘴角已經流出鮮血,但是已經足夠。
一刹那之後,水係重新開始流動。
但是這在整個水循環體係中,驟然停止的一瞬,已經造成了巨大的影響,上千公裡的淮水轟然暴動,發出的聲音仿佛雷霆鳴嘯,卻又在神權的控製之下,不曾造成遠古時水淹天下的局麵,但是也因此,越發地壯闊。
一瞬間超過一百八十座淮水沿岸城市察覺到不同。
淮水化春雷。
連綿二千裡!
而在這一影響所爆發的地方,張濤等人茫然看到水麵炸開一道道磅礴水柱,看到一道道水柱衝天而起,劇烈湧動的淮水,以及那平靜到了極限的竹筏,形成了極富張力的一幕畫麵。
他們看到背對著自己等人的所謂青年遊客抬眸。
那位威風赫赫的水神踉蹌數步,麵容似乎凝固,在看到自己直接失去了對淮水控製力的時候,祂張了張口,竟然直接跪倒在水麵,身軀顫抖,說不出話。
那青年嗓音平靜,淡淡道:
“出來。”
於是破水而出的聲音清晰連綿。
一個個在附近淮水水係當中興風作浪的精怪都浮現在水麵,然後跪伏在水麵上,他們穿著仿照古代傳說當中水神的衣著,額頭叩在水麵上,看上去或者威風凜凜,或者嬌媚動人,身上散發出類似於江神地祇的氣息。
壯闊浩大,讓人心中生畏。
張濤心底駭然至極,再說不出話,水神江神能夠收服水中的精怪,仗著一江之水縱橫,自稱為神,但是眼前這些所謂的水神們居然齊齊都歸服,看這樣子,隻需要微微點頭,那麼這些道行高深,實力強大的水神們瞬間就會臣服。
這豈非是水中神庭?
然後他看到那青年低了低頭。
衛淵斂眸,默默道:“要如何做?”
他傾聽耳畔之語,了然點頭。
抬手。
淮水騰起,化作一柄柄利刃,猛地將江水橫掃而過,那些跪在江麵上的精怪和水神們動作凝滯,旋即儘數被斬,化作本體,繼而沒入水中,被水流裹挾衝刷。
血腥氣一瞬間濃烈至極,讓人止不住頭皮發麻。
但是衛淵卻能聽到無支祁放聲大笑。
這時的水才算是清淨!
先前淮水,烏煙瘴氣。
衛淵感慨,突然看到江水中一抹碧色起伏,略有訝異,抬手一招,水流將其釣起來,卻是一枚戰國風格的玉龍,看其模樣,和先前那所謂的江神水君一般無二,其上隱隱一絲血色,卻已經沒有了靈性。
他想了想,將玉龍收起,轉身邁步,踏著水波一步步走向前方,帶著古樸麵具,雙瞳金色漠然,水汽在身邊流轉,恍惚間仿佛一席寬廣長袍,是古水神的模樣。
那些村民們皆已恐懼至極。
衛淵沒有去管他們,而是注視著張濤等人,讓自身語氣變得平和,道:“此地之事是人間事,爾等自行處置。”
張濤微吸了口氣,行一道禮,道:“多謝尊神。”
聲音頓了頓,又道:“不知道尊神名號,我等當祭祀為報。”
衛淵道:“不必了,我不過是替一故人收拾收拾家中的汙垢罷了。”
又見到旁邊這些村民祭祀先前邪神之物,正好有許多壇烈酒,一道水流將酒壇都包裹起來,微微頷首,已重新出現在了那竹筏上,有水流湧動,在前方劃分道路,既然來到了淮水,自然應當去見一見無支祁的本體。
衛淵很快消失不見。
張濤許久回神,望向水麵,一時無言。
江麵上,本來接受生祭的水神,本身竟化作了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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