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是,不是……
她看著那哭得一塌糊塗的女生,眼底倒映出的是剛剛被綁架到山上時的自己,自己被那些人剝奪了‘皮囊’,失去了原本的人生,而現在自己也要剝奪這個孩子的皮囊,剝奪她的人生嗎?
那那自己和那些人又有什麼不一樣?
她手裡的刀緩緩垂下,但是鬼物對於血肉皮囊的本能卻也在影響著她,刀鋒又微微抬起來,旋即驟然下壓,劇烈顫抖,就在她掙紮的時候,一道破空聲音響起。
左側有黑影帶著相當淩厲的勢頭砸下來。
董雨原本隻是普通人,下意識地一擋,將那東西擋住。
襲來之物斜飛出去,墜在地上。
是一把劍鞘。
旋即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一道銀光以極快速度前刺。
初步化作了陰物的刀抬起,和這銀光碰撞,畢竟附帶了陰氣,讓那劍身震顫嗡鳴,襲來之人並指在劍身一抹,震顫驟然停息,灼熱之氣散發,將刀上的陰氣直接衝破一個孔洞。
董雨悶哼一聲,跌後半步。
衛淵落在這鬼物和陶思文之間。
“還好跟出來了……”
衛淵心裡鬆了口氣。
左手早已取出一道安心寧神符,抖手貼在陶思文頭頂,讓她從那種對精神有害的崩潰狀態鎮定下來,旋即取出破煞誅邪符,默念符咒,以符咒一掃劍身,黑夜之中,八麵漢劍隱隱有一陣灼熱火光散發。
陶思文緩緩安靜下來,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到今天那個博物館館主站在前麵。
手裡的,是那柄懸掛在牆壁上的劍。
而對麵那一隻鬼,居然害怕了似的,完全不敢上前。
她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
衛淵手中漢劍猛地一震,已經踏步上前。
畢竟已經和許多鬼物交過手,其中大部分都比眼前這初步誕生的妖鬼強,衛淵麵對這些怪異之時,已經能夠保持鎮定,一身劍術發揮得淋漓儘致,此刻以單劍對敵,劍勢在輕靈淩厲的龍劍劍勢和沉渾肅殺的戰陣劍法之間變化,不過十幾回合,眼前妖鬼已是露出不支之態。
衛淵看準時機,左手猛地自腰後一抹,斷劍突兀斬出。
破空聲低沉凶猛。
在原本的靈動劍法裡,突然出現這斷劍迅猛劈斬,董雨沒有防備,手中短刀竟然被生生斬飛出去,與此同時,衛淵踏步近身,手中劍抬起斜持,直接削斬向鬼物咽喉,董雨還有生前本能,下意識仰脖避開。
同時,衛淵左手已經收劍歸鞘,五指微縮,浮現一道符籙,猛地握住董雨手臂。
神通驅鬼。
董雨才誕生不久,剛剛又內心掙紮,一時間魂體不穩。
衛淵眼前一陣恍惚,突兀快速閃過一段段畫麵。
那是潰散魂體當中的記憶。
大學,父母,旅遊。
被拐賣。
吱呀吱呀的木床,男人發紅的眼睛和猛地抬起的手掌。
最後被燃燒乾淨的希望。
被扔下山去。
這是作為鬼物的執念所在,衛淵第一次遭遇這等初步誕生的鬼物,悶哼一聲,下意識鬆開了手,而董雨同樣被迫回憶了一次過去,雙手抬起,捂著頭發出一聲聲淒厲哀嚎,然後突然潰散,氣息一下遠去。
衛淵抬起頭。
忍著頭痛,自腰間拈起千裡追蹤符,猛地抖散。
周圍的環境變得鮮明,隱隱看到董雨的氣息已然遠去。
衛淵回憶剛剛看到的畫麵,眼神轉冷。
人口販賣……
該死的。
將劍收回劍鞘。
那邊陶思文還有些發怔,衛淵將她帶到人多的地方,再不過幾步就是她家,陶思文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有些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是……”
衛淵道:“就是看博物館的,不用放在心上,快回去吧。”
他回過頭,看向董雨遠去的方向。
人身沉重,鬼身則輕,能夠駕馭陰風而行。
要以血肉之軀追鬼,根本追不上。
天師府有擅甲馬者,一者能日行千裡,一者日行八百,才能堪堪追擊,以衛淵的速度,想要追上去,根本想都彆想。
衛淵把劍裹挾到包裹裡,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