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走得步履從容,但是腳下生風,速度一點不慢。
水鬼和戚家軍兵魂花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勉強追上來,抬眼一看,見到衛淵臉上,剛剛麵對那一樹梨花時候的微笑溫和早已經消散了個乾乾淨淨,神色說不上多冷,但是沒有一絲笑意。
等到衛淵腳步停下來的時候。
水鬼才驚覺,居然到了監獄門前。
或者說,這裡是特彆行動組專門為了那些擾亂神州秩序的修行者所準備的監牢,裡麵關押著的不是凡人,都是那些尚未處置的作惡修士,以及妖物化形之輩。
外麵用的材料是最新科技,混合了靈石技藝。
修為若不能達到一定程度,根本無法打破這一層牆壁,哪怕是大威力火器近距離轟炸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兩鬼正遲疑間,卻見到衛淵隻是輕描淡寫地往裡麵走,那些防禦措施和術式就毫無反應。
衛淵的幻術根基來自於無支祁殘留神性。
可能無法撬動太大的力量。
但是其性質本身的層次相當高。
尋常偵破幻術的手段,根本無法看破他這來自神代的幻術根基。
衛淵抬手讓傘打開,水鬼和戰魂都化作一縷水汽飛入其中,這是他們先前領受水君敕令後所得的饋贈,根底上已經不算是普通的陰魂,而是偏向於正神地祇。
水鬼嘀咕道:“來這監獄裡乾什麼?”
衛淵聲音平淡:“來看一個‘人’。”
“人?”
“當死之人。”
衛淵腳步在一個牢房前麵停下來。
牢房的門口的鐵門上通了高壓電,哪怕是修士,隻要沒練到金剛不壞,都很難從這門裡逃出來,牢房裡麵坐著個老者,一雙眼睛渾濁昏黃,正是當初擺攤的那櫻島之人。
那老者極為警惕,衛淵又散去了部分幻術,讓他得以看到自己。
老者神色一變,下意識往後退去,卻有嘩啦聲音響起,為了防止他施展法術,腳上已經被鎖鏈鎖住,其中所用的材料蘊含有一種特殊靈石,會永遠釋放無規則的靈氣亂流,乾擾修士的施法動作。
老者麵色因為劇痛扭曲了下。
他重新坐倒在地,沒有力氣再動,隻是看著持傘的衛淵,眼底有恐懼之色,旋即這恐懼被他強行壓製住,用神州語言,嘿然笑道:“沒有想到,閣下居然會來主動探望我,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
衛淵眼神淡漠俯瞰著他,平淡道:“那太平道弟子已經去世了。”
老者心裡一個咯噔,麵上怡然不懼,嘖嘖搖頭道:
“真是可惜。”
“他年紀在修士裡還不算大,資質很好,本來能修出些東西的。所以,閣下你來,是為了給他複仇,還是說隻是為了單純告訴我這個消息?”
這櫻島修士的神色裡有一絲瘋狂,舉了舉手上的鐐銬,道:
“你真有膽量的話,就殺了我。”
“反正,在這監獄裡,我也已經呆夠了。”
“要不然,我未必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我乃是櫻島大神社的最高祭祀,有官方的身份,這件事情,已經能演變成櫻島和神州之間的事件,我的親族,還有櫻島的議員們,會親自來交涉。”
衛淵漠然道:“沒有人能在神州作惡後,不付出代價就離開。”
“你注定死在這裡。”
那老者語氣一滯,旋即嘲諷道:
“但是我至少比那太平道修士多活了很久。”
“他很可憐啊,期望能回老家給母親養老,但是又一直沒有機會,後來好不容易能離開了,卻做了我的藥人,其實他的意誌相當頑強,我用了十多種奇毒才製住他,到了最後,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然後就放肆大笑。
“不忍把這個上好的試驗體給毀掉!”
老者放肆地說著,他要激怒眼前的人,讓對方把自己殺死在這裡。
這樣,反倒能夠挑撥這個人和神州官方的關係。
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隻是眼前這青年卻不為所動,衛淵看著這仿佛狂吠野狗一樣的老者,自嘲道:“如果說,是之前的我,麵對你,我肯定會選擇一劍殺了痛快,但是現在,我也知道,殺了你固然痛快,但是也會給彆人帶來些麻煩。”
“而且,既然你終歸要死。”
“讓你這麼簡單地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所以我不打算殺你。”
老者麵上神色凝固,突有大恐怖襲上心頭。
麵色略有些蒼白的青年微微抬眸,雙瞳猶如深淵,微笑了下:
“你聽說過,黑冰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