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吧,到了他這個年紀,身上多多少少有點毛病。
可是這次醒過來之後,卻沒有那種呼吸難受的感覺,隻是覺得渾身通暢,一看外麵,天才剛剛亮起來,約莫也就六點多,許敏中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坦,一邊琢磨著昨天那個奇怪的夢。
一邊第一個打開了博物館,一邊開燈,一邊走過一件件展品。
這是他這三十年養出的習慣了。
走過宋明,走過隋唐,最後走過了秦漢。
老者的視線突然凝固。
他最喜歡的,那個年輕時最大的收獲,博物館裡真正的典藏,那一枚秦代虎紋半月戒,居然就這麼消失不見,而防彈玻璃櫃子居然完全沒有被動過,老人愣了下後,腳步匆忙慌亂去找了博物館的監控。
但是完全沒有收獲。
取出鑰匙,打開了展櫃,裡麵果然是空空如也。
他看到裡麵一張紙,裡麵有文字,是秦隸。
“契約已畢。”
“多謝……”
老者想到自己那個夢境,想到了自己自得的那承諾。
‘我希望扳指能放在這裡,找到真正的主人……’
他一下驚住,胡亂地擦過臉,沒有黔刑的痕跡。
也就是說,戒指被取走,沒有違背最初的承諾。
老者張了張口,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
衛淵睜開了眼睛,他用一根繩子把這扳指串起來,當做是墜子帶著,然後把吊墜放在了衣服下麵,第二天的時候,玨恰好過來,少女長發盤起,穿著露出腳踝的白色七分褲,和布料柔軟的上衣,腳上踏著一雙白色帆布鞋。
似乎是覺得,紅繡鞋既然通靈,那麼就不適合再在這一幫大老爺們在的博物館裡,打算把她帶到花店,同樣,虞姬也有暫且把那位畫家大姐帶往畫室裡常駐的打算,今天過來的時候,衛淵注意到少女腰間垂下一串裝飾用的流蘇。
看到代表著西昆侖的白玉旁邊,有半枚鏤刻秦紋的扳指。
行走時候,聲音清脆如鈴。
衛淵裝作若無其事,隨口問道:
“玨,這是什麼?”
天女沒有察覺什麼,順著衛淵視線看過去之後,隻是略有些懷念,笑著回答道:“這個?是我小時候一個朋友給我留下的東西,當時他約定,往後會來幫我一個忙,可是後來,我再也沒能見到他。”
衛淵沉默了下,道:“我想,他肯定也很抱歉沒能幫到你。”
玨搖了搖頭,坦然道:“這其實不重要的,隻要我知道,他在起誓的時候是認真地的,就足夠了。我曾經聽人說過,人生百年,如同白駒過隙,忽然而已,可是即便是這樣,人一生也要尋找到自己人生。”
“不過,不是那種虛無的廣大的意義。”
“而是更具體的東西,百年雖然短暫,卻又漫長,而生命如同一張白紙虛無,需要尋找些什麼東西,才能讓它固定下來。”
“比如,隻是比如,年少時是好友和父母,稍微長大些是抱負和思考,然後是妻兒至交,也或許還有世界的變動,有興趣,愛好,追求,這些的一切彙合起來,才能讓一個人的人生具體下來,是有實感的,而不是虛無,這些,可以說就是這個人的烙印。”
她幫著洗買來的水果,雙臂的袖口挽起,露出白生生的手臂,想了想,道:“而我們,雖然壽命長些,但是同樣要找到這些烙印。”
“比人更加地需要。”
“因為我的本質,其實是昆侖的長風,如果不想要變化做那種無情無感冷冰冰的樣子,就要找到和人之間相仿的東西,找到我和人間的聯係,找到錨點和烙印。”
“而這些,就是緣。”
“承諾,友情,名字,難以忘卻的經曆,都是如此。”
衛淵若有所思。
這就是西王母帶著她們下山行走的原因麼?
玨注意到衛淵脖子上的墜子,沒能看到下麵的吊墜,好奇道:
“淵你怎麼也買了吊墜?”
衛淵想了想,笑道:“這也算是我和某個人的約定吧。”
玨雖然好奇,也沒有追問,隻是微笑把洗好的果子遞過去。
衛淵隨手裝盤,衣服下麵的墜子散發出淡淡的流光,而少女沒有注意,自己腰間流蘇裡的扳指,也微有流光,碰撞昆侖玉,聲音清脆,兩個墜子自然偏轉方向,如同要彙聚合一——
你去昆侖。
我入東海。
我說,
我們他日定然重逢。
縱山高水遠。
縱歲月漫長。
……………………
泉市裡,很久才下山的小道士好好地玩了一圈。
可是就像是周末和寒暑假最後幾天,總是過得飛快一樣。
這一次難得的放鬆時間也很快結束。
張若素已經連環奪命催了好幾回。
水鬼給小道士準備了一堆的零食。
衛淵親自把阿玄送到山上,隻是這一次,衛淵卻背上了劍匣,特製的匣子分為兩層,一層是八麵漢劍,一層是九節杖,是時候解決那所謂的太平道道主了,他登上白玉梯,路過蓮花池,老天師就在前麵等著,看到衛淵這樣的打扮,神色微有詫異。
“衛館主你這是……”
“張道友,阿玄我給你帶回來了。”
衛淵輕輕推了下阿玄的肩膀,然後道:
“麻煩天師召集這個時代還存在的三洞四輔,道門玄宗。”
“貧道尚有一事,要告知諸同道。”
張若素深深看了一眼衛淵,臉上的神色緩緩莊重,道:
“可。”
衛淵轉身,大步而行,負劍下山。
“太平道道友,此去為何?”
“斬逆!”
ps:今日第二更…………四千字,感謝偷渡的非洲人萬賞,謝謝~
當初是第一百七十六章,淵將遺留下的扳指分成兩半,玨一半,淵一半啊,玨的還好好的,可是淵當時隻有不到半年的壽命,倒在路上之後,那扳指肯定會流落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