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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玉璽的力量加持過的大秦箭陣,威力直接抵達了威脅到神代凶獸的程度,對於真正的窮奇來說,這並不算是什麼,但是對於其餘的窮奇部族的血裔戰士,卻瞬間造成了巨大的毀滅性衝擊。
鮮血染紅山石。
窮奇怒喝,掌中白帝配刀斬殺下來,背後隱隱閃過一道身穿袞服,氣質高遠的男子身形,那是曾經的五帝之一傳遞下來的氣運,窮奇的兄長雖然眾多,但是在最終的紛爭之後,卻是他得到了這一股力量。
五帝氣運早已在刀鋒抵達之前就猛烈地砸落。
而後瞬間崩散。
這是窮奇四千餘年第一次見到的場景。
他從父親少昊那裡得來的一縷氣運,是他克敵製勝的第一大手段,這一次終於遇到了最極端的克製,而這個男子身上自然得爆發出了滔天的氣焰,這氣機無比地熟悉——
是父親少昊嗎?
不,不是……
是禹王,是九鼎!
是九州四海,氣運合一的堂皇大勢。
窮奇瞳孔收縮。
氣運崩散,而下一刻,王翦怒而騰馬躍起,掌中一柄墨色的長槍嘶鳴著洞穿向窮奇,背後數十萬秦軍戰俑氣運湧動,哪怕是一人一縷也彌足可怖,而大秦戰卒,此刻都爆發出了遠超曆史上他們的力量。
以五人為一伍,十人為一什。
繼而百夫長,校尉。
一股股力量以完美的方式傳遞,最終數百萬道氣機流轉,已然成就蔚然大觀,王翦動作微頓了一次,猛地出槍,而秦軍大陣整齊劃一猛烈地踏前,為將領的衝鋒增加了一股史無前例的慷慨慘烈之勢。
墨色長槍和窮奇十三次交鋒。
不落下風。
而兵家的戰陣已經展開。
不像是項羽的兵形勢第一,無雙無對,也不是韓信那樣,仿佛來多少兵馬,來什麼兵馬,都能夠在他手中完美爆發出威力,王翦的戰法穩定而老辣,他的戰陣像是一座巨大而無情的機械,每一次戰俑的合力,都精確而無法預測。
某種程度上,這是最沒有破綻的將領。
穩紮穩打,每一次隻取一擊,一擊旋退,繼而蓄勢準備下一次攻擊,以最平靜的方式將敵人碾壓擊殺,窮奇不願在始皇帝附近,而王翦王賁父子已經知道,這恐怕是他們作為真靈殘留最後,也是最為壯闊的戰鬥。
窮奇是第一次接觸兵家的陣法。
這對於祂來說,是一種全新的力量。
是以弱者合力,戰勝強者的方式。
以雄獅率領的,哪怕隻是羊群,也可以吞噬群狼,何況春秋戰國五百年,沒有誰敢說大秦的戰士是任人宰割的羊群,那是神代末年最後的輝煌,王翦掌中的長槍指向前方,大秦的軍陣將和神靈碰撞。
一路廝殺,且戰且走。
直往西去。
………………
而始皇帝並沒有和戰陣一同,周圍還剩下不到千人的軍伍,他轉而看向前方,道:“去昆侖吧。”衛淵嗯了一聲,本來他想要去戰鬥的,可惜臨到頭來,是王翦和王賁前往和窮奇惡戰。
後世的名將和曾為神代人族名將的凶神彼此交戰。
衛淵驅動戰馬,原本不過是青銅的戰馬,此刻仿佛具備了真正的名馬都沒有的神韻,胸膛寬闊,踏足在遠古的山海間,崇吾山距離昆侖,尚且還有千裡,但是這一駕戰車,甚至於是那些戰俑,都短暫因玉璽而具備了超越過往的力量。
而山海之間的凶獸們藏匿在山的彼端,和其餘山脈的山神們一同好奇地張望著,有不曾前往崇吾山的山神驚愕地低聲歎息著:“是人的軍隊啊……”
“是啊。”
“三皇五帝之後,多久沒有見到了?”
“人王宣威於山海。”
一片的安靜,祂們反倒想起了過去記憶裡的畫麵,那個人和神的時代,當衛淵勒緊了戰馬,讓戰車停下來的時候,他順利地抵達了昆侖,亦或者說,是在山海西山界的昆侖一側,在昆侖之丘下有一名男子站著。
衛淵對他有印象。
在他過去曾經被捉拿上昆侖的時候,這名神將也在其中,隻是屬於中立,此刻祂的麵色就像是當初禹殺上昆侖時候一樣,極為緊張,迎上前來,遲疑了下,以往日對人族首領的稱呼,道:
“人王……,陸吾神此刻沉睡,西王母亦不在昆侖。”
“無所招待,還請回吧。”
“諸神都不在了嗎?”
始皇帝似乎有些遺憾。
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當知道昆侖之上的諸神不在,似乎昆侖也變得矮小了些,沒有了真正的意義,但是最終他仍舊隻是灑然一笑,道:“無妨,且去看看昆侖風光也好。”
山路崎嶇,戰車無法登上去,始皇帝下車,衛淵持劍站在一側。
那昆侖的看守之神阻攔不得,更主要的是,經曆過曾經三皇五帝為天下共主的時代,這名男子身上的氣息風格熟悉到了讓他無法開口阻攔的程度,而在他遲疑的時候,始皇帝已經踏上了昆侖。
雲氣陡然朝著兩側翻滾,前方出現了一條道路。
山神無言。
是昆侖在迎接這名後世的君王。
而當衛淵走過的時候,山神眼底卻浮現了一絲驚愕,瞳孔收縮。
“是你?!”
始皇帝隨意道:“你也認得他?”
這位一直在昆侖值守的山神遲疑了下,還是回答道:“他本是五帝末期時候的塗山部族人,為禹的臣子,因為擅長玉器雕琢和陶器,曾經伴隨禹王行走天下,記錄萬物。”
“本該壽儘而死,被一天女偷不死花下界,反倒護住真靈。”
“恐怕能夠曆經轉世。”
這位山神沉默了下,道:
“但是,轉世其實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凡人一世一生,死後真靈就會散去,哪怕是那些豪傑和英雄,也在世上的各種事情裡經曆磨礪,心誌堅硬如鐵,才能夠轉世,這也同樣代表著,他們永遠會以經曆最深刻的那一世為主,其他的轉世隻是那一世的延續。”
“但是本是普通的人,卻能轉世。”
“就會造成,他其實沒有以那一世為主,那一世為輔,可以說每一世都是相同的重要性,而這也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山神歎息道:“時間是很殘酷的。”
“他每一世都曆經愛恨情仇,最終得而複失,每一世的轉世,就像是漫長的沉睡蘇醒,如果不記得過去還好,但是如果記得,那麼就相當於要一次次經曆所得一切都消失,好友故交死去凋零,甚至於熟悉的時代都不見的痛苦。”
“這和神不同,神的壽命漫長,可以俯瞰時代的變化,隻是會感慨。”
“而這樣的轉世身,一次次得到,又一次次失去,最終連時代都將自己拋棄,過往的一切美好,在時間之下都隻能是悲劇和痛苦,甚至於過往越美滿,在下一個世代蘇醒後就會越發痛苦。”
“最終那個時代消失,而這個時代也沒有人記得過去的自己,一個人流浪在過去之外的現世,就像是漂浮在天地之外的浮萍,始終都沒有真正的歸宿,沒有人記得自己,哪怕是在諸神看來,這樣轉世都巨大而殘忍的刑罰。”
“人類看重生死,而諸神看重更長的歲月。”
“當年的陸吾神維持秩序不提,開明神和西王母之所以也同意將他真靈當中的不死花取出,也是因為,這在諸神看來,無異於超越死亡的刑罰,後來西王母回來,告訴諸神有一個賭約,她會去詢問那個人類是否會後悔。”
祂的聲音頓了頓,複雜道:
“但是看這樣子,西王母的賭約恐怕是輸了啊。”
神終究不是人,無法真正體會人的感受嗎?
始皇帝看向衛淵,道:“說起來,朕還不知道,你那些轉世是什麼樣的,說說看?”衛淵沒有什麼需要掩飾的,將過往的經曆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出來,而在這一個過程裡,他和始皇帝並肩,眾人也已經登上了昆侖山的山頂。
始皇帝扶著泰阿,從昆侖山上俯瞰著浩瀚的山海人間。
可最終也隻是歎息了一聲,道:
“可惜了。”
沒有人知道,這三個字究竟是蘊含著怎麼樣的感情,哪怕是衛淵都無法真正的理解和明白他,他雖然站在那個時代,但是或許自始至終都是孤獨的,也或許,就連這孤獨也不過是旁人的揣測。
昆侖山上有白玉璧。
始皇帝道:“陸吾不在,王母不存,那麼封禪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