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的畫麵仍舊鮮活。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你一直跟著我,想了一路了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可能把我埋了的那個家夥很有錢吧,都予你了。’
‘帶著這些金銀寶物,遠離神州,安心生活。’
‘還不夠!’
‘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那根簪子!’
‘還,還有銀子!’
‘……好。’
五百年前,京城之外,道人輕咳嗽著,鬢角黑發已然開始因為斬龍反噬而變得灰白,灑脫取下道髻裡的發簪遞給那青衣少女,而後目送她化龍而去,飛入月光之中。
而此刻,那少女真切而鮮活地站在他的麵前。
隻是當年青衣羅杉化作了現代質地柔軟的帽衫,原本及腰長發也變成了更為利落和英氣的短發,麵容不知是否是因為由蛇化龍的緣故,還是說另有其他的機緣,比起當年稍微顯得稚嫩了些,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隻有當初的道簪一如既往。
彰顯這並一幕並非是虛幻。
衛淵的神色柔和下來,旁邊的特彆行動組道人還在加油打氣,給他介紹道:“衛館主前輩,你可不要大意,這可是足足有一千五百年道行的大妖,單千年就稱得一句妖王了,何況是一千五百年。”
“其實力強大,不可小覷。”
“而且隱隱有神性在身,幾可稱之為妖神境界……”
“當然,自是不能和檮杌饕餮相提並論的。”
道人將自己的判斷一一道出。
大概就是,這小姑娘很牛逼,我們打不過。
正好施展道門最終**——搖人!
活人搖來沒用,我道門無數法咒還可以搖掛了的人。
正思考著要不要用手機記錄下來,日後時常觀摩學習,衛館主卻伸出手掌攔住這幾個摩拳擦掌,打算在老前輩旁邊蹭經驗值的道士,嘴角抽了抽,語氣平和道:“我認識她……”
道人怔住。
連小青都愣住。
她並沒有認出此刻氣機渾厚的衛淵。
明代的衛淵神魂被巨大記憶所乾擾,時而清醒時而迷茫,玄奘留下的真意鎮住魂魄,一身根基以道為主,調壓內在自我;此刻的衛淵曆經諸多戰鬥,親自誅殺過四凶之一,其修為根基同時兼具了儒釋道三家氣韻。
而且都是嫡傳之法。
又有陣斬檮杌之後凝聚的雄渾暴烈之氣。
好吧,其實是被上古惡人組調教後開發出的氣魄。
就是一條狗,被強行扔神州五千年巔峰局裡麵再虐成菜狗,回到正常難度,那也是能把其他人用一百零八種姿勢按在地上摩擦,順便在腦門上寫個菜字的,何況衛淵自身的根基其實相當渾厚。
並不是天生神靈那樣的雄渾根基。
而是人所創造的根基。
是隨夫子周遊列國,因材施教。
是和玄奘西行十萬裡,天地入劍。
是同大賢良師斬龍脈,流經亂世。
是一點一點磨礪出的,純粹由人的精神意誌所塑造的根基。
非天賜也,是人上下叩問求索自身所得。
所以也就是說,衛淵的根基相當結實雄渾,玩不壞。
上古五人組‘玩’得很開心。
其實力的進境,大概便是——
你丫開送豆腐的AE86都能甩得我看不到車尾燈,你要是把車子性能提升上來,你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都不敢想.JPG
至於開發潛能,某不願透露姓名的惡人團體表示,我們在行啊。
就揍,打,隻要打不死,那就能出去把彆人打死了。
饕餮點了個踩。
而少女所見,是修為高深莫測,氣息封鎖內斂,顧盼之間又有暴烈鬥戰意誌的修士,對方又說認識自己,心底已經將警惕心提高到了巔峰,而那幾位特彆行動組的道人遲疑道:“衛館主前輩,你說你認識她……”
“那她是你的誰啊?”
衛淵轉過頭來,正要回答。
背後的少女突然踏前一步,因為本能察覺到衛淵散發出的壓迫氣勢,氣機牽引之下悍然出手,那邊道人神色一驚,道:“前輩小……。”
聲音戛然而止。
衛淵沒有麵對著那少女。
左手抬起,左攔右擋,就輕而易舉將那少女虎虎生威的攻擊全部攔下,在把攻擊蕩開之後,少女被龍鱗覆蓋的手掌被打開打散,露出一個破綻,衛淵右手順勢下劈,哐地一下劈在少女頭頂。
當的一聲。
少女都下意識脖子縮了下,那根翹起來的黑發晃了晃。
好聽嗎?好聽就是好頭。
這手感,這聲音。
衛淵心中都有些懷念了。
當年他在明代不知為何清醒之後,記憶模糊,還沒有和少女搞好關係,而且是在當年法海鎮壓小青的那地方,天目山崩,出蛇數千,被記錄於當時明代雜書之中。
那個時候,眼前少女沒事就攻擊自己。
很像被打擾到之後記仇的竹葉青蛇,道人隻是灑脫一笑,不放在心上。
至於衛淵為何當時沒有動手誅殺,是因為法海留下的封禁。
那顯而易見是佛門真修。
如果這青蛇真的是殺人盈野的大妖魔,那以法海的性格,早收了她。
哪裡會隻是把她關在天目山下,沒事兒就放佛經催眠。
簡直相當於佛門真修對逃學差生抓回來,直接強行開啟九年義務教育功課一樣。
當然,那時候的道人並不知道,曾經在人間留下過一定傳說的少女,秉性孤僻且無比社恐,關係好的也就隻有姐姐,又被關押在天目山,雖然居住環境比較惡劣,但是不用和人打交道也是好事。
孤僻且社恐的千年蛇妖,散發出的氣機引來了許多沒有開化的蛇。
她顯得無聊就給那些蛇取名字自言自語。
就像是現代的一個宅,給自己弄了滿滿一屋子的兵人模型或者手辦,還一個一個起了名字,正在無聊到用這些兵人左手一個右手一個biubiubiu地自娛自樂,自己演戲。
左手一隻白蛇,自己語氣溫柔配音:“啊,官人……”
右手一個泥人玩偶,嗓音清脆:“啊,娘子。”
“啊,官人,我要走了!”
“啊,娘子,不要走!”
“啊,官人!”
“啊,娘子!”
當時少女人身蛇尾,穿著青衣,舒舒服服趴在封印的地方。
玩得正興起的時候,突然一個家夥踹門而入。
哐啷一下把她嚇一哆嗦。
自家住了約莫五六百年的老家直接差不丁點兒給這混蛋給掀翻了。
連自家手辦兵人都溜了。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那種羞愧。
那種社死的濃度。
社恐都要直接化身狂人,不管多少年都得要報複回來啊。
這也就是導致那青蛇一直從嘉靖十八年到嘉靖末年死死跟著那灰袍道人的目的——這樣的事情被看到了,你選一個吧,咱們兩個裡麵必須沒一個,沒事就抽冷子來一下。
那麼長時間的攻擊,導致衛淵對於青蛇的攻擊路數完全熟悉到免疫的程度。
一隻手就應付了那少女。
一邊語氣平和坦然地和幾位道人解釋。
就像是一邊工作一邊百忙之中抽出功夫拿著玩具敷衍毛孩子的社畜,微笑道:“她啊,她是我的朋友……”
聲音頓了頓,衛淵微笑道:“也是弟子。”
單純是朋友,無法打消道人的疑惑。
隻有像是弟子這樣的身份,代表著老師會為弟子負責人。
以及教授後者的品德,才會被神州認可。
而這樣的緣由,自然也是來源於那位老邁的夫子。
“哦哦,原來如此……”
道人若有所思。
看著那位千年……哦不,一千五百年道行的大妖氣急敗壞。
但是所有攻擊都被衛館主像是後麵長了眼睛似地避開。
唯獨那手刀哐哐落下,聲音清脆。
而且打得很有節奏感。
單單看這畫麵,幾乎讓人覺得這是在欺負小孩子。
不過,這倒確實是像是關係很好的樣子嘛……
他鬆了口氣,有種徹底放下擔憂的感覺,不客氣地說,麵對這樣一千五百年的妖神,普通道士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送一雙,完全可以一個一個地送。
客客氣氣地提起那被少女一手刀打暈在地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