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
衛淵敏銳地後退,抬手,捏起法決,動作連貫,一氣嗬成。
防禦咒術展開,禦水之法開啟。
防止被老道士直接一口酒噴了一臉。
但是他發現,張若素在聽到白起的名號之後,神色隻是凝滯了一瞬,似乎是給嗆住了,而後居然麵色如常地把嘴裡的酒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不管怎麼樣,酒是不能吐出來的,一滴都不能。
衛淵歎為觀止。
老道士最後撫了撫胸口,語氣平靜麵不改色道:
“原來是武安君,老夫張若素,久聞大名,久仰久仰。”
衛淵:“…………”
不對啊,老張你的傳統表演呢?
博物館主滿心狐疑。
“你怎麼認得出武安君?”
張若素微笑著看了他一眼,道:“你還會帶另外一位白起來嗎?”
“當然不會。”
老人回答:“我猜也不會。”
接下來一番閒聊和寒暄,關於身份認證的說明,老人早已經被迫輕車熟路。
而且一直表現得從容溫和,進退有度,不負天師的名望。
沒能看到老人大驚失色的一幕,讓衛淵著實是好生遺憾,最後老人撫須道:“武安君往日征戰殺伐,不曾來過我龍虎山,而今四海一統,再無秦國六國之分,武安君也可以安心看看這神州景致,或許,是當年不曾注意過的繁盛。”
儒雅將領頷首,“多謝。”
衛淵帶著疑惑和不解,而後帶著武安君走出老道士的房間。
那古樸的門緩緩關上,將門外的龍虎山景致也鎖住,金色陽光從門縫隙裡麵像是金子一樣流淌進來,而後緩緩變窄,最後變成了一條線,直到最終什麼都沒有了。
張若素一聲道袍,木簪束發,神色溫和,微笑沉靜。
一秒。
兩秒。
三秒鐘過去了。
老人突然重重喘氣,伸出手死死按住心臟,嘴角抽搐。
但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後啪地打開了響指。
直接把自己送到了龍虎山鎮守的山海封印裡麵。
而後深深吸了口氣,對著那幫子山海妖獸破口大罵。
“艸!”
“衛淵,你個小喇叭,你個臭小子嗶————”
“嗶————”
在一陣足以被地球上任何一個國家消音掉的儒雅溫和的,直指衛淵本身的問候,且糅合了地球上幾十個國家低語神代古代現代諸多方言的問候之後,老道士才神清氣爽下來。
仍舊有些心有餘悸。
淦!
那個可是武安君啊!
一個人身上背負了百萬生靈性命還能夠撫養士卒安集百姓的猛人。
其身上血腥孽債之中,前所未有!
龍虎山自有望氣妙法,也曾有龍虎弟子走偏了道路,做了那所謂的帝王親隨,青紫貴人,這幫家夥自然是錯誤的,但是望氣妙法卻傳了下來,剛剛老人直接開了天眼看了一眼。
然後就給那氣運給糊了一臉。
紅?
不,那是紅裡透著點紫,紫裡麵透著點黑。
黑裡麵還帶著點五彩斑斕。
那感覺,跟黑暗裡麵呆了三個月,或者說深夜入睡眼睛變得敏感之後,直接拿著重卡遠光燈砸在眼睛前麵的感覺,老人當場差不點就險些過去了,沒有表情是直接懵逼了。
神州曆史上名將輩出,也同樣有戰功卓著之人。
但是那些滿足橫壓一代,殺戮過重兩點的名將最後大多情緒偏激化,甚至於癲狂狂怒者也有之,對敵如同戰神,對自己人也容易情緒化的也有之,至少也是被百姓所恐懼。
但是身負最強的殺孽,曾經被認定為薑太公下武廟第一人,隻是因為殺孽過重才被撤離武廟十哲的白起,封君的原因竟然是‘撫養士卒之武,安集百姓之安’,在老天師眼中,這才是最為恐怖的一點。
瘋子其實不可怕。
一個極端冷靜理智的瘋子誰都怕啊。
這代表著那個人的意誌力,足以淩駕於這樣的殺孽之上。
好不容易才控製住沒有當場崩了被那小子看笑話。
老人歎氣,他以為衛淵最多搬出什麼名將出來,可惜,每當他覺得自己的道心和心臟已經適應了那小子的幺蛾子後,衛淵總是能整出讓他眼前一黑的新東西。
酒是不可能不喝的。
我龍虎山的臉麵,也是不可能丟的。
不愧是我!
老天師負手而立,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傲然回歸。
老人回到龍虎山,而在這一處山海中,有凶獸出現,感慨著看著剛才那白發白胡子老頭兒出來之後就大喊著淵的名字,又各種咬牙切齒,其表情之豐富語言之精彩,歎為觀止。
一隻有龍獸血脈的異獸感慨著道:
“難得看到這家夥這麼大的反應啊。”
“是啊是啊,遇到什麼事情了?”
“他說淵。”
“你們說,會不會這隻‘天師獸’的朋友也給那個淵燒烤掉了?”
聲音一滯。
諸多凶獸對視,連連點頭。
“原來如此。”
“很有可能啊,太可憐了。”
“太可憐了。”
它們異口同聲道:“實在是太可憐了啊。”
隻有其中一個猴子樣子的凶獸沉思:
“那麼也就是說《山海經》更新了?我想弄一本來看看……”
“額,你們看著我看什麼?”
“我就隻是想看看……”
………………………
張老道回到龍虎山,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念頭不夠通達。
想了想,傳了一道符籙過去。
片刻後,在此暫住的上清宗林守頤推開門,撫須溫和笑道:“怎麼了,突然讓我來,我才給小玲兒和小魚兒傳授了我上清宗的大洞真經,她們兩人,一者生者一者亡者,人生而逐死,而小魚兒是死後而反生,正好可以一並修行,進境頗快……嗬,你可不準和我搶。”
“不搶,不搶。”
林老一隻手提著鳥籠,裡麵隻是隻麻雀兒。
頗為悠閒,是顯而易見的退休生活。
看到桌子上一堆美酒,訝異道:“這是……你哪兒藏這麼多好酒?”
張若素道:“衛淵送來的。”
“哦?他倒是有心。”
林守頤微笑著坐下,道:
“對,他剛剛還帶著個挺有書卷氣的男人,是誰啊?”
張若素麵不改色道:“白起。”
“哦,白起……嗯?!!”
“誰?!!”
林守頤一口酒直接噴出去。
被張若素擋住。
‘當你發現麻煩的時候,孩子,不要怕,把這個麻煩告訴另一個人。’
‘這樣會讓麻煩減半嗎。’
‘當然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