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燈光下,衛淵安靜看著眼前的少女。
簡單而直白的低語。
在閣樓上偷聽的‘伏特加娘娘’都忍不住心動,和衛淵過往的行為相比,就仿佛手持戈矛,高唱無衣的大秦銳士,低語著蒹葭,有一種具有反差感的衝擊。
而穿著毛茸茸睡衣的天女眼眸微斂了下,道:
“我懂啊。”
她沉思,而後恍然大悟:
“所以說,誇霖喜歡上你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啊。”
“畢竟當初她瀕死的時候,是你背著她在女醜之屍的範圍裡走了足足十天十夜,是她的英雄啊。”
少女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衛淵話裡的意思,反而因為剛剛提起了誇霖,很理所當然地聯想到了這邊,盤坐在地的衛淵忍不住笑起來,天女忍不住橫了他一眼,道:“難道不是嗎?”
衛淵道:“我不是說她啊……”
天女疑惑道:“那你是在說什麼?”
她認真思考。
“你還救過誰麼……”
少女思緒突而微怔,腦海中浮現出了過去的記憶,浮現出在秦末時候,騎乘戰馬將那些賊匪解決的武將,浮現出這一世登上了鬼域之後,對著自己微笑著的臥虎,思緒凝滯。
他救過我。
英雄總是及時出現,拯救他人的。
剛剛自己說過,他才是英雄。
所以他那句話的意思是,是指得……
她看著眼前越發氣質英朗的男子,仿佛聽到衛淵在含笑低語。
人總是會愛上拯救自己的英雄的。
我也救過你,所以你會不會……
理所當然得出的結論,很簡單的三段式邏輯進階,少女的眼睛瞪大,聲音一下變得結結巴巴,白皙麵龐一點一點變得通紅通紅,不敢置信地看著突然間說出這樣,這樣孟浪之言的衛淵,結結巴巴道:
“你,你……”
“嗯?我怎麼了?”
衛淵茫然,“我剛剛的話有說錯什麼了麼?”
被夫子教導,‘至少,至少你得給我反思一次再去做!’的弟子,被冠以南山之竹名號的禦者陷入反思,回憶,並且分析自己剛剛本能說出來的話。
嗯,玨救過我。
我說那句話,人一定會愛上拯救自己的英雄的。
等等!
衛淵眼瞳瞪大,這句話,這這這……
這不就是代表著,直接說我愛你嗎?
臥槽你聽我……
他猛地抬頭,看到少女麵容通紅,呼吸急促,一雙如同清風的眸子距離自己就不過一掌距離——你曾見過風,曾跨過雪,行過十萬裡西域,八百裡流沙,可你可曾經見到過昆侖的長風?可曾見到過大日落下,流轉萬裡的赤色晚霞,映照入江河流入紅塵的模樣?
那雙眸子流光婉轉,安靜倒映著前麵的衛淵。
衛淵的麵龐也漲得通紅。
夫子的教導其實很傳統。
詩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無聲的氣氛逐漸變得溫軟,閣樓上的畫師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脊背靠著木質的老牆板,以防止自己下意識叫喊出來,但是她心裡已經在狂喊了,趕快上啊,上啊!
你特麼給老娘上啊,懦夫!
我要畫一百零八張同人圖啊!
連她都覺得心臟砰砰砰直跳了啊。
就在這氣氛好得不行的時候,突然大門被一腳踹開,外麵的冷空氣,夾雜著雪花,酒氣就這麼一齊地翻卷了進來,水鬼和錢來山神勾肩搭背地往裡走,一個手裡提著玻璃快樂水瓶,一個手裡提著碧色的經典款啤酒。
大聲狂笑著:“好好好!”
“好酒!”
“人間實在是好地方啊!”
“哈哈哈,喜歡的話,我下次帶著你去擼串,我告訴你,啤酒快樂水,隻有和擼串搭配起來才行,而且必須是在大夏天,人多得不行的時候,外麵圍著一口大鍋子,聽著天南海北的故事和話,那才有勁兒!”
“在家裡吃的,沒有靈魂!”
“哈哈哈哈,你也是個噬魂怪啊!”
“好兄弟!”
“好兄弟!”
“大哥!”
“二弟!”
錢來山神大笑著喝酒,然後戛然而止。
兩個大混子一個邁出左腳,一個邁出右腳,卻都頓住在空中。
麵容呆滯看著前麵的畫麵,死寂無聲。
水鬼右手顫抖,快樂水都灑出來。
錢來山神嘴角抽搐,喝進去的啤酒往出冒。
他們看到在這博物館中,相互對視,麵容都漲得通紅的年輕人。
那邊兩人直接拉遠距離。
死寂,一片死寂。
對視一眼。
沉默。
水鬼瞬間反應過來,掙脫錢來山神的勾肩搭背,踏步,轉身。
開門一腳,大力抽射。
錢來山神被一腳踹出去。
外貌英俊灑脫但是其實是屑中之屑的水鬼直接把山神處理之後。
嘴角抽了抽。
“不好意思,走錯了。”
他把自己叉了出去,抱頭鼠竄。
席卷而來的冷空氣,反倒是讓加速跳動的心臟緩和了些,明明剛剛還感覺到天地蒼茫如冰原,萬物寂寥蕭瑟的衛淵,反倒覺得稍微有些熱,吐出一口濁氣,少女也眼眸微斂。
“啊啊啊啊啊!!!”
唯獨閣樓裡麵的‘伏特加娘娘’咬牙切齒,手裡的畫筆啵啵啵地戳在數位板上,淚流滿麵:“嗚嗚嗚嗚……該死的水鬼,我要戳死你,我要戳死你,戳死你啊,你的腦子裡麵都是水嗎?!”
“可惡啊,豈可修!”
她從旁邊提出一瓶生命之水。
單手開瓶蓋。
仰脖噸噸噸噸噸地都吞了下去。
麵容瘦弱清秀如同清風拂柳的少女麵容醉意通紅,抬起袖口,用沾滿各色顏料的袖口擦過嘴邊的酒漬,一雙眼睛仿佛散發紅光,打了個酒嗝兒。
一邊淚流滿麵一邊咬牙切齒:
“嗚嗚嗚臭水鬼爛水鬼,我要畫你的同人圖!”
“我要把你雌墜成隻知道交配的混蛋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