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振振有詞。
右眼眼眶青紫青紫的,眼睛都迷成一條縫。
也不知道下手的這一拳是跟誰學的。
專挑眼睛下狠的。
而無支祁的白發亂糟糟的,像是被狗啃了似的。
直接被劍氣削成了葬愛家族大組長。
剛剛一人一猴都沒能出全力,猴子的本體在淮水底下被鎖得老老實實的,老道士那口劍也沒出鞘,誰也不知誰用了幾分力,但是毫無疑問這一次solo誰都沒怎麼占便宜。
衛淵懷疑,如果說水猴子知道前麵的老頭兒可能是庚辰轉世。
那就不會是這麼點遊戲了。
這樣一想的話,老天師頭頂的死兆星也挺亮的啊。
衛淵若是所思,而前麵已經抵達了函穀關,老天師抬手一按,以自己的氣機將傷痕恢複,否則盯著一個黑眼圈去見到各家各派的道門弟子,未免是有些過於失態了。
臉還是得要的。
不要的話,黑貓類會教他什麼叫做臉麵。
龍虎山喵喵連環拳。
這玩意兒是真的有拳譜的。
對天師特攻。
在跨越函穀關的時候,前麵已經有了新的山坡和阻礙,老道士走下來,他伸出手,觸碰到了神州和北印體係之間的交錯點,感慨道:“前輩兩千年前,帶著道祖西出函穀關,這西遊東歸,便由貧道來為你開路吧。”
並指一掃。
那柄蓄勢百年的劍鳴嘯數聲,暴起。
劍和鞘分離。
這一劍,蓄勢百年,不為斬妖除魔,也不為了誅神,白發如霜雪,道人木簪,隻是並指一掃,浩瀚劍氣儘數吞吐而出,仿佛龍虎之勢。
芒鞋踏前一步。
貧道張若素。
為我道門先輩回歸神州故土開路。
逢山開山,遇水斷水。
“斬。”
語氣平淡漠然。
一劍從容斬出,劍氣雄渾無可匹敵,兩國之界,神代壁障,瞬間被破,印度神係和神州天庭體係接觸的那一部分出現裂隙,劍氣四散,開辟出一條坦途,連無支祁都隱隱有些炸毛,旋即又有些覺得浪費。
這樣蓄勢了一百年的劍氣劍勢,居然就這樣一口氣傾瀉出去。
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你這是……不浪費嗎?”
道人背對著無支祁,右手並指斜指地麵,袖袍撕裂,那柄年少時候養出的劍鳴嘯著在身邊盤旋,落入劍鞘之中,道人輕聲道:
“這一劍反倒是貧道最痛快的。”
“兩千年前,道祖西出函穀關。”
“兩千年後,貧道迎祖師遺骸回歸。”
老道拱手微微一禮,灑脫不羈,縱然年老,但是一瞬的劍仙風姿仍舊足以稱之為絕世,從容道:
“請……不……”
老道士笑起來,道:
“歡迎回家。”
……………………
前方已經是坦途,衛淵牽著老牛走入函穀關,前麵一名名年輕或者年邁的道人徐步而出,他們穿著不同流派的衣服,彼此甚至於有些敵對,他們手持法劍,或者束發道簪,或者白發蒼蒼。
他們齊齊踏前,雙手持拿法劍。
沒有什麼齊齊的高呼或者震撼人心的言語,每一門每一派的修士以結下各自流派的法印,或者口中低聲念誦各自流傳的道藏,五花八門,仿佛滿天繁星,而這火焰,而遵循著一切道的起點。
那是曾經騎著青牛離開了函穀關的老人。
沒有什麼三清,不是什麼太上。
但是道祖是真的。
五千道德是真的,性命雙修也是真的。
在你之後,並沒有什麼道,在你之後,早已經是滿天繁星,最後的五千字像是火焰,各自流轉,開花結果,最終碰撞,終究化作了這蔚然大觀,老聃出世,夫子入世,一陰一陽,永存於炎黃。
敬道祖。
並非敬道,而是敬祖。
不隻是否是感覺到了家鄉的風,青牛在踏上函穀關後,突然變得越發有力了起來,仿佛還能夠循著過去的道路,腳步越來越快,一邊走一邊和衛淵說著些許過去的事情。
衛淵轉過頭的時候。
卻看到那老牛的雙瞳已經灰暗下去,他太老了,老邁到雙目幾乎無法再視物,但是腳步卻有力,但是卻仍舊還記得兩千多年前離開家鄉的每一步——這裡是和聃走過的。
這裡是夫子曾經歎息過的地方。
這裡是撿到淵的。
他笑著說,“是當年撿到你的地方啊。”
衛淵看著老牛灰暗的雙瞳,道:“是啊,當時你那麼壯。”
老牛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老牛幾乎是在飛奔起來了,他走到了魯地的一座山上,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四肢彎曲,以麵頰貼著那土地,現在是隆冬,根本沒有什麼綠油油的草了,有的也隻是雜草。
青牛咬了一口家鄉的乾枯草葉,呢喃道:
“就是這個味道啊……”
“就是。”
“我回來了。”
“可是,孔丘,老聃,子路,端木,你們在哪兒啊……我找不到你們了……”老邁的青牛突然哽咽,淚流滿麵。
衛淵手掌緩緩抬起,然後按在了老牛的額頭。
青牛的意識仿佛升騰起來,他瞪大眼睛,看到了前麵一片光芒,看到青蔥的草地,看到了那老邁的夫子抬起頭,微笑著看著自己,旁邊子路嘴裡咬著葉子,看到端木賜和顏回。
他發現自己的力量重新恢複起來。
他比起年輕時候更加的有力。
站起來朝著往前走的夫子,朝著子路,朝著老聃,還有微笑著的悉達多走過去,隻是他走到一半的時候,回過頭來,看著留在原地的少年禦者,露出遲疑。
最終少年微笑著揮了揮手。
於是青牛轉過頭去,大步地奔向那些人。
而現實中,老道人看到那蒼老到極限的青牛睜開眼睛,最後用乾澀的舌頭舔了舔禦者的手掌,而後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其魂魄歸於天地,不複轉生,而是散落入了炎黃的土地上。
老道看著衛淵半跪在地上,安安靜靜,並不說話。
然後衛淵緩緩起身。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靈爽,悲歌朗太空。
周靈王二年出生。
五年遇夫子。
周遊天下一十四年。
周敬王四十一年載老聃,西出函穀關。
指點釋迦。
釋迦去世。
庇護佛骨道蛻。
羈旅他國兩千四百五十年寒暑,一百六十二萬四千日夜。
歡迎回來。
老道人看著那踉蹌起身的青年,一時間分不清楚,是這樣深沉如同淵海,無法看清楚的是他,還是說平時那個好說話的博物館主是他,而衛淵取出了一個寶石,隨手一扔。
張若素接住,那是北印太陽神的神話概念:“這是……”
衛淵想到那大胡子,閉了閉眼,輕聲道:
“我試過了。”
“沒有用。”
他回不來了。
“你知道這東西該怎麼樣使用的……”
衛淵走過老道人。
老道心中擔憂,下意識道:“你去哪裡?”
衛淵道:“我?”
“我……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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