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九首……”
“是,開明九首,每一首執掌一天門,代表天地一極限。”
開明抬起手中之劍,絲毫不遜色於衛淵的劍道境界爆發而出。
淩厲霸道之氣幾乎讓不周山神都感覺到了危險,如果說,衛淵所具備的,是一步一步,踽踽獨行,踏過千山萬水之後的撥雲見日,淬煉萬遍之後的直指本心,是劍道之純。
那這就是坐看雲起雲落,萬物生滅的浩瀚和從容。
為劍道之高廣博大。
開明九首其之三,劍道。
一瞬之間,同樣直抵概念層次的劍術出現,直殺不周山神。。
老山神雙臂交錯,那斬神滅魄,蕩儘千古的劍鋒斬落。
狂暴的氣機交鋒,卻硬生生壓製在雙方身周三尺之內。
不周山神神色微變,這淩厲的劍鋒,竟然具備有跨越身軀,直斬神魂要害的特性,甚至於,在這蒼古歲月之下,其劍術境界,還要在化空間和紅塵入劍的衛淵,和化歲月和時序入劍的噎鳴之上。
開明九首。
也就是說,這位能坐見十方的天神,還有其餘八種道路,都抵達了神話概念級彆?這是什麼級彆的妖孽?不周山神右拳緩緩打出,似乎緩慢,實則奇快無比。
一層層空間被攪動,仿佛化作了拳腳甲胄。
白衣青年眼底浮現出了屬於劍者的狂熱和霸道,完全不退不避。
放下劍,是布局千古的智者,但是提起劍,那是穩坐天下第一流的劍道至尊,反手一劍,直破其鋒,鬢角黑發揚起,迸射的氣機從一側飛出,這片險地的大地崩裂,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直接朝著極遠處蔓延。
被波及到的大地坍塌。
不周山神雙眸微斂,蒼茫厚重之氣浮現。
“聰明才智,足堪過人。”
祂道:“但是涉獵過多,卻絕不是什麼好事。”
若是說有誰能夠評價眼前驚才絕豔到了令人恐懼,全盛至少身負九種神話概念的開明,也唯獨眼前的老者了,撐天拄地,挾山超海,其性格雖玩鬨,但是實力不容置疑。
十大之中,哪怕是伏羲,當年和祂正麵對招七次,也是重傷。
也是以正麵交手,伏羲不死為要求,讓老頭子做下了誓言。
天機蒼茫,玄妙不可預測,但是,一切的規則,都可以被純粹的力量打破,當天地亦在一手之中,萬法不過是過眼煙雲,哪怕此刻的隻是不周負子山,當決定解放力量的時候,也散發出了恐怖的力量。
不輕易出手的誓言直接被無視。
“或許如此。”
開明獸灑脫微笑,道:“若老山神當年也有如在下這樣的推占之能,想來也不會隻是遠遠看個熱鬨,便被後輩撞得當場昏厥過去吧?尤其是……”
祂聲音頓了頓,玩味笑道:“還是兩次被撞到。”
“哎呀哎呀,真是厲害。”
“在下看得趁興吃了好幾串糖葫蘆。”
“牙都笑得酸了。”
不周山神嘴角抽了抽,勃然大怒。
劍鋒,拳腳,力量無雙和高邈到天之巔峰的劍道,開明眼底神光燦爛,靠著自身實力和位格,生生逼迫,讓不周山神難以立刻前往到雷火之地將衛淵撈出來,而白衣青年立於這懸崖之前,劍鋒指向前方老者,道:
“這小子是生是死,就看緣法。”
“我不會再出手,閣下也不要想要幫忙。”
“恰好,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討教。”
開明道:“在下一直想要知道,這天下群山萬壑,最高的那個,究竟是不周山,還是說,是我昆侖?”
“今日,請教了……”
劍道,恢弘。
……………………
雷火極深之處。
這裡遠比先前衛淵所處的地方更為灼熱,狂暴的靈氣潮汐幾乎要讓人徹底湮滅化作灰燼,連魂魄和真靈都要被焚燒成最基礎的粒子,但是那種粘稠的靈氣潮汐,反倒是表麵上看起來安靜下來。
簡直像是深藍色的海洋,而衛淵失去掙紮的力量,緩緩下沉。
超越極限的炙熱,讓他幾乎無法再抵抗住,身軀的防禦被擊破,而體內的太陰至純之氣快速消耗,等到徹底耗儘,沒有了庇護住他魂魄的東西,他的靈魂就會在瞬間被燃儘,連轉世的機會都不再擁有。
不行,不能這樣。
是開明,我要上去幫忙……
衛淵掙紮著穩住自己的身體,抬起頭來,猛地伸出手掌,按在了牆壁上,五指猛地曲起,直接將身體固定住,這一動作帶來的劇痛讓他的麵容猙獰扭曲,但是卻還是強行穩定住。
就仿佛伸出手在熱水當中,在身體逐漸適應這個溫度刺激的時候。
突然猛地劃過,將會感受到更為劇烈的炙熱刺痛。
衛淵咬住牙關,死死控製住身體,抬起頭,瞳孔以道門瞳術看到了高處的風景,拚儘全力,左手再度抬起,撞破這雷火烤灼之劫,猛地伸手繼續,每一步都仿佛天雷自天靈劈落,要將他劈做焦炭。
仿佛烈焰自腳底升起,要將他化作飛灰。
雷火在心**彙,再和太陰至純之氣碰撞,如同有人以鋼針刺入心口攪動,隻是一個動作,就仿佛硬生生以雙肩扛著這雷火大勢前行,衛淵張口噴出鮮血,而鮮血還沒有咳出來就被燒灼成灰燼。
如同有無數的手掌壓在他的肩膀上,要將他壓下去。
在這深入深淵十萬丈之處,雷霆奔走,烈焰橫行,一個幾乎要被焚燒的身影,一下一下往上麵艱苦爬行,每一次的動作,都代表著天地之氣的一次對抗,每一次的動作都仿佛天雷地煞在心脈奔走的撞擊。
是在天地之間踽踽獨行的螻蟻,是踉蹌瀕死不肯倒下的蚍蜉。
是五千年不斷輪回之下的倔強。
雙目因為劇痛逐漸渙散。
不能停下。
不能把外麵的麻煩交給彆人。
不能……
不能死在這裡。
還有我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還有我必須要完成的道路,必須要完成的責任。
抬手,握住一塊石頭,衛淵的意識已經逐漸支撐不住這即便是神靈都會被徹底燃儘的痛苦,五指逐漸失去力量,耳畔傳來了輕笑的聲音:“原來,這就是支撐著你走下來的東西嗎?”
他艱難地抬起頭。
白衣的青年負手而立,微笑著俯瞰著如同螻蟻一般掙紮的人。
衛淵的黑瞳逐漸渙散。
心口突然再度傳來了劇痛,瞳孔驟然收縮,眼前出現的,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兵戈沙場,是墨色的項字大旗,前方身穿墨色鎧甲的英武青年,千古無二的名將項羽。
其手中的霸王槍,挑開了自己的劍,刺穿心口。
拔出槍鋒,自己倒在戰場之上,雙目空洞。
突而眼前所見的變化,化作了沙場,無數的烈焰焚燒,一個個熟悉的帶著黃巾的朋友倒在戰場上,化作了焦屍,朋友死去,老師死去,長輩死去,最後連誌同道合的故交,弟子都儘數為了一個荒謬的夢飛蛾撲火。
當最後目送著弟子的弟子懷揣著不可能完成的大業,作為大漢最後一位大將軍而戰死。
道人衛淵閉上了眼睛,結束了滿是失敗的一生。
持劍縱橫,卻要親手目送好友圓寂,看著一路走來的朋友回歸故裡。
最後老死江湖,終其一生無法踏足那一座封禁著天女的山。
老邁到連劍都忘記的地步。
終於一日,不甘心地死去。
遍數過去,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次又一次地虛無。
一幅幅畫麵不斷地浮現心頭,白衣青年微笑著化作了虛幻之形,這雷火至陽之地,本就會孕育天下至陰至邪之物,這些被雷火壓製在底部的心魔邪魔,自此刻奔湧而出,抱住衛淵的肩膀,拉著衛淵的手臂。
猛地要將他重新拉回死亡。
這個孤獨的靈魂奮力掙紮著,往日的痛苦,身軀的劇痛,魂魄被煆燒的絕望,但是卻絕不屈服,哪怕是隻有我獨自一人,也不可能在這裡停下腳步,他抬起手掌,麵目猙獰,猛地一拳砸出,將一道心魔穢影打碎。
而後竭力往上掙紮著前行。
心中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
哪怕隻有我一個人。
哪怕……
哪怕隻我一人在此,也絕不會向你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