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鳴最終還是收起了劍。
祂的冷靜,理智,克製以及判斷,在涉及到【後土】的時候。
就和聽到媧皇被逼婚時候旳衛淵一樣。
根本就不能夠說是存在。
噎鳴提著白駒劍,邁步跟上了前麵的青衫道人,這裡的小世界正在吞噬著神靈死去之後殘軀爆發的靈氣,讓原本是那種靈氣極為稀薄的世界開始了劇烈的擴張。
神靈死後,權能歸於天地,自身之靈散儘。
而起本身作為具備有極高元氣級彆的存在,會反哺天地萬物。
噎鳴看到了簡單樸素卻又隱隱蒼茫大氣的道場,看到了一顆顆靈植構築的花園,看到那白發道人腳步止住,似在出神,而後伸出手指了指前麵殘留的桌子,語氣平淡道:“坐吧。”
閉著雙目的儒雅青年沉吟了下,坦然落座。
衛淵走到了原本存放茶壺茶杯的地方。
已經過去了太過漫長的時間,本來應該用神識掃過此地尋找一下,可是等到他下意識打開櫃子,卻看到了茶壺仍舊在原本的位置,就連茶葉所在的地方都沒有區彆,動作還是微微頓了頓。
甲一……
衛淵斂了斂眸子,取出了茶器,親自沏了一壺茶。
是這個小世界生長的茶葉和泉水,給噎鳴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葉在清澈的茶湯裡麵上下起伏,白發道人端著茶,無言許久之後,開口問道:“【後】,也就是後土,她是怎麼失蹤的?”
噎鳴沉默了下,道:“我也不知道原因,那個時候我還很小,也很弱,娘娘她應該也不想要讓我知道這件事情吧……我曾經覺得,是她不理解我,是她拋棄了我,現在想想,或許正是因為她太了解我了。”
鬢角白發的歲月之主道:“她知道,那時的我若是明了她的目的,一定會選擇與她同行,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尋找她的方位,而彼時的我,尚且不懂得何為累贅……”
祂此刻已能夠平淡地說出這些話。
證明這漫長的歲月也並非是虛度。
衛淵道:“大概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噎鳴皺眉思考,許久後,道:“應該是在混沌被鑿開七竅死去,到媧皇第一次失蹤的時間之間,那一日娘娘神色隱隱有些不對,她帶著我周遊了大荒之後,將我留在了西極的行宮道場,而後就離開了。”
“再也不曾回來。”
媧皇曾經失蹤過一次,按照之前青衫女子獻的說法,媧皇第一次失蹤已經是七千多年前的事情了,而後也隻是在不周山被共工撞塌的時候出現過一次,匆匆補天,而後又很快消失。
在媧皇消失之後三百年左右,伏羲離開了這裡,前往神代外海的最深處,按照青衫女子獻當時的說法,是去了古帝渾沌曾經所在的中央之地。
而在媧皇消失之後,大荒出現了女媧十腸之神和那白衣少女。
【後】,究竟是得知了什麼,到底是去了哪裡?
甲一說過,後曾經來過很多次,會不會在這裡留下些線索信息……
衛淵心中思索,看到前麵的歲月之主噎鳴端起茶喝了口,而後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白發道人道:“哦?看來這茶不是很合你的口味。”
噎鳴沉吟了下,這茶隻是尋常偏僻的小世界裡生長出來的。
並沒有經曆過選拔育種,更不會有靈性法術的灌溉,根本算不上什麼好茶,對於大荒的副君而言,那些天地滋養的靈種也已經品嘗過許多,似乎這一類苦澀乾澀的茶,祂實在是不喜歡。
娘娘喜歡的……是這樣的茶嗎?
祂道:“……抱歉,隻是有些訝異。”
“後土娘娘性格雖然柔和,但是在飲食上很堅持,也曾經親自做過些菜肴,對於她來說,我很難想象她會喜歡這一類味道乾澀的茶湯。”
嗯?後土也會做飯嗎?
她明明是連重組機關都會把機關拆了的手藝啊。
……不過,以她的神性級彆,想要學習任何東西都可以輕易完成。
隻需要在認知之後一瞬間就可以抵達凡人一生追求的大宗師境界。
所謂厚德載物,土演萬法。
學會我的廚藝也很簡單……
不過,她居然把噎鳴的胃口養得這麼刁鑽嗎,明明我記得當時這茶很好喝啊,真的是,居然把我們都喜歡的茶說成入口乾澀一無是處,這小子的性格……
衛淵喝了口茶,思緒微怔,入口苦澀乾澀,非常難喝。
白發道人看著茶湯裡麵自己的倒影。
可是明明當年覺得簡直是天下最好,入口清香,酣暢淋漓。
和好友共飲的茶終究還是變了味道。
一時間怔怔失神。
噎鳴也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是有些冒犯了,道:“後土娘娘經常來這裡嗎……”白發道人隨意閒談些【後】和【渾天】來到這裡時候的往事,許久之後,噎鳴歎息道:“……原來如此。”
祂逐漸真實相信,這裡真的就是過去的後土曾在的地方。
噎鳴轉移話題,道:“我來這裡的時候,從歸墟那裡得到了傀儡的消息,怎麼沒有看到?”
衛淵道:“它睡著了。”
**的破碎並非是無法拯救的,無法彌補的隻有靈性在歲月之下的衝刷,英雄豪傑之所以有資格轉世,就是因為他們足以抗衡最為無情的歲月,曾經構想的隻靠著大腦,靠著靈魂永生的方式是不可能存續的。
因為魂魄同樣有壽命的極限。
故而各家各派對於真靈和魂魄的修行都看得重中之重。
道門有陽神之法,至純至陽,佛門有舍棄皮囊橫渡彼岸的境界。
因為魂魄不滅的話,肉身破碎是完全可以修複的。
而甲一的真靈,已經快要抵達終點。
在終點之前,看到了當年的道人。
噎鳴沉默了下,祂敏銳地察覺到了衛淵話裡的意思,語氣溫和道:“前輩,節哀,哪怕是神靈的魂魄,也會在時間之下逐漸迷失,作為傀儡,初生的靈性,能夠支撐了如此久的時間,也值得尊重。”
衛淵道:“你確實是應該尊重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