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班主任出了名的嚴厲,但現在卻軟了態度,如沐春風溫暖。對方確實背景驚人。
殷向陽並未答話。
他徑直朝宋昭這邊走來,停住。
殷向陽是混血長相,鼻梁高挺。隻是翠色眼眸過於陰冷,像蛇。盯著人的時候無端生出寒意。
視線對上,宋昭挑釁一笑:“如你所見,我旁邊滿員了。”
看什麼看,再看也不給你讓座!
“起來。”他嗓音很低。
後方傳來一陣桌椅摩擦聲,李啟聲音明顯局促不安:“但是,我一直坐在這裡……”
“起來,去坐後麵的位置。”殷向陽在和李啟說話,眼睛卻直直盯著宋昭。
“這樣,咱們新同學剛轉來新環境還不熟悉,咱們班同學就先讓一讓他吧。到時候有不合適的,老師再給你們調整。”見形勢尷尬,班主任聲音適時響起。
“而且李啟同學一向表現出色,想必也很願意幫助新同學。”
李啟埋下頭,開始默默收拾東西。
他不是不懂班主任的意思。他家境不好,每年都要領學校的補貼,而這道手續必須經過班主任的審核。
現在就是換個座位,也不是換班……周圍同學齊刷刷看過來,他低下頭,不想讓彆人看見他的表情。
隻有經過宋昭身邊時,他真心實意說了句:“昭,昭哥,謝謝。”
宋昭一直很照顧他。
以前李啟因為說話結巴被高年級欺負。那些人叫他小弱智小結巴,邊學他邊笑。最過分的一次他被堵在廁所,那些高年級把保潔留下的墩布水全部澆在他身上。
李啟戰戰兢兢的被澆成落湯雞,回到班裡衣服都不敢換。
當時是放學,本來和幾個兄弟說說笑笑走出門的宋昭看見他這樣又回來了,冷著臉問:“誰乾的?”
第二天上午,宋昭拉著他在校門口堵人。
那是李啟有生以來第一次揮拳,對方還比他們高一頭。複仇的感覺酣暢淋漓。他有些小雀躍,這時宋昭鬆開高年
級的衣領,很認真的對他說。
“李啟,看見沒,有人欺負你,你得揍回去讓他們長記性。不然他們下次還敢。”
不是結巴,不是小弱智。那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的叫對他的名字。
李啟想。不在這裡坐的唯一遺憾就是不能再跟宋昭他們下課一起說笑了吧。
“等等。”宋昭突然說:“老師,李啟在這裡坐了兩年,憑什麼無緣無故要把座位讓給轉學生,這有點不合理吧?”
李啟趕緊說:“沒,沒事的,昭哥,我,我坐哪裡都可以……”
“哦,原來還是個結巴。”
殷向陽利落的推開呆立在原地的李啟,他大剌剌坐下,書包一丟。見李啟沒走,他眸中閃過譏誚:“還愣著乾什麼,你的座位在後麵。”
李啟向宋昭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默默坐到了最後一排的空位。
心中暗歎,陸知側頭看了眼宋昭,看見對方拳頭明顯握緊。
……果然,已經快到臨界點了。
下課後班裡氛圍並不像往日輕鬆。小六周曉像是顧忌著什麼頻頻往這邊看,卻沒有走過來。
殷向陽像是完全沒察覺到氛圍異樣,他盯著桌麵,輕聲說:“真臟。”
宋昭手指動了動。
“以前坐在這的人是不洗澡嗎,還有股臭味。”
“你叫李啟是吧,過來把這裡清理乾淨,”殷向陽挪開凳子,“你也不想讓你們班主任下調你的助學金評級吧?”
奇怪了,對方明明第一天來,卻把班裡的人軟肋抓的清楚。
周圍同學沒人搭腔,小六明顯想說什麼但又憋住了。李啟垂著頭拿了門口的掃帚和墩布,卻被宋昭攔住。
在眾人視線中,宋昭站起身,卻是一臉笑意。
“你是陽北新老大?”
殷向陽慵懶的靠著椅背,仿佛在說“是又怎麼樣”。
“跟我出來一下。”
“憑什麼?”
“憑這個。”宋昭抬腳,殷向陽麵前桌子四仰八叉倒下。
接著又是一腳,桌子狼狽的貼牆滑出好幾米遠。
宋昭聲音平靜:“同學,現在你沒桌子了,跟我去換一套吧?”
-
高三一班。
倒數第二排的江行澤正懶散的撐著下頜。
不經意瞥見窗外,他慢慢坐直。
下一秒,江行澤直
接站起身。
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聲響,講台上老師粉筆嚇得斷掉,他顫巍巍回頭,隻看見風中來回晃蕩的後門,還有空著的椅子。
“誰,誰出去了?”
眾人麵麵相覷。
喬瑤慌忙跑向門口,“老師,他可能是身體不舒服,我去看看……”
江行澤趕到操場的時候,宋昭正在水池旁洗臉。
他用紙巾擦臉,神情迷茫:“你怎麼來了?”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吧。
“你剛才在和轉學生打架?”
“看不出來,你消息還挺靈通……”宋昭沒說完,江行澤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對方力道大的驚人,宋昭下意識往後一縮,“你乾什麼?”
話音未落,江行澤已經乾脆的掀開他袖子。
白皙手臂上赫然是一道幾厘米長的傷口,往外滲血。
還順便暴露了一些陳年舊傷,白皙胳膊上青青紫紫,可憐兮兮的。
氣氛瞬間冷下來。
江行澤盯著他的手臂,視線像能把那一塊活生生剮下來。
他很輕的笑了一下,“真有你的啊,宋昭。”
宋昭來不及反應就被對方一路拽進醫務室。趕來的喬瑤和他們碰個正著,正要開口。江行澤毫不猶豫的撞上門。
喬瑤在門前目瞪口呆。
“會長,出什麼事了……”反應過來,她急切的敲門。
醫務室沒人說話。
密閉空間裡,身形高大的江行澤壓迫感十足。
他居高臨下盯著宋昭,語氣很冷:“前天是你姐,今天又是為了誰?”
“你是不是總喜歡為一些可有可無的人出頭,然後隨便受傷……上癮了?”
對方視線滲人。
宋昭不自在的退後,嘴硬道:“什麼叫可有可無的人。宋明月是我姐,李啟是我們班同學……他們受欺負我憑什麼坐視不理,再說了我為誰出頭和你有什麼關係?
江行澤充耳不聞,他鞋尖抵著門,從抽屜裡利索的翻出碘伏和棉球。
他動作粗暴的撕開棉球袋,開始把棉球儘數塞進碘伏裡。
宋昭自小怕疼,見狀趕緊抽手往後躲:“江行澤,我是欠你很大的人情。但你彆他媽以為你仗著家裡牛逼就能為所欲為。”
見對方完全不為所動,被逼急的宋昭幾乎口不擇言:“你特麼是我爸還是我媽啊,憑什麼你這麼……”
他突然止住話頭。
耳側聲音很輕,輕的像一聲歎息。話裡的含義卻讓宋昭頭皮發麻。
“再說一句,就乾.死你。”江行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