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彎月懸在夜空中,灑下來的光隻帶給了鶴丸涼嗖嗖的感覺,他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付喪神沒有人類那種產生雞皮疙瘩的身體機能,可現在的鶴丸卻覺得,他若是真的鶴,此刻身上的毛早都都炸起來了。
‘是都睡了嗎?’鶴丸看著天空上掛著的弦月,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了那天驚鴻一瞥的三日月宗近的本體刀。然後他的腳好像踩到了什麼,有些尖銳的硌腳。
夜晚時候,太刀的偵查宛如瞎子,於是他後退一步,眯著眼睛蹲了下去。微弱的月光照亮了地麵上的碎片,甚至反射出了一點並不刺眼的銀光。
意識到這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鶴丸國永本來就雪白的臉色瞬間變成了慘白,就像是在一瞬間就失去了全身的血液一樣。他的手指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地麵上的刀劍碎片。
他認不出來這是那把刀的碎片,身為刀劍付喪神的他認不出來同伴,這件事簡直是太可笑了。
可事實就是如此,這碎片簡直就是被惡意碎刀後的摸樣,上麵的刃紋已經被破壞,呈現出一種灰敗的色彩,根本看不出到底原來是哪個位置的部分。
他該做什麼?鶴丸覺得腦子有點暈乎乎的,又覺得再也沒有此刻更冷靜的時候了。他強迫自己靜下心,本丸內部的靈力還是正常運轉的,也就是代表審神者還在本丸裡麵……他需要找到審神者此刻的位置。
可是也許還是要感歎一聲他的運氣不錯,本丸內部的靈力如同漩渦一樣,突然往著一個地方湧去。
連思考都不用思考,白癡都知道那個位置有問題了!
鶴丸用著超乎他本身機動的速度趕了過去,那個方向是鍛刀室!不,準確的說……是鍛刀室的地下一層!
鶴丸捏緊了手心裡的刀劍碎片,碎片卻沒有傷他一分,隻是因為自己的用力而產生了一些鈍痛。若非發生了這種事……看著毫無遮掩露出暗道的鍛刀室,鶴丸大概還會有心思感歎一句‘這還真是一個大驚嚇’吧。
他餘下的冷靜還在告誡他不要太衝動,結果就發現,他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他親.愛.的.審神者,此刻正滿臉瘋狂而癡迷地站在一地的刀劍碎片中!其中有他認識的,有他沒見過的,也有數十把一模一樣的刀劍。
隨著現在空氣中濃鬱到幾乎變成水汽的靈力,鶴丸的臉色也沒有一絲回暖,他僵在原地,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
地麵上鋪了不知道幾層的、已經失去了分靈的刀劍碎片們根本承受不住這一切,鶴丸親眼看著這些他未曾見過麵的同伴們,化為滿地齏粉,隨著靈力飄蕩懸浮在空氣中。
也同時顯露出了地麵上原本被遮擋的,用鮮紅的血液畫成的可怖陣法。
下一秒,鶴丸好像聽到了一聲遙遠傳來的歎息,那道聲音流露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具有特殊的磁性。這並不是他的錯覺,因為站在正中央的審神者臉上的癡迷神態變得更加瘋狂。
“終於……終於回應我了……”審神者臉上帶著扭曲的愛意低喃道。
靈力漩渦的中央,突兀出現了如同染上已經凝結成墨色的血液般的櫻花花瓣,花瓣不是往常的“櫻吹雪”,而是宛如滴著這滿地的刀劍們的血淚般,一道靛藍的身影出現在了其中。
他有著任何事物都無法比擬的精致麵容,姿態華美,氣質冷淡遙遠得宛如高懸於空的月亮。而圍繞著他的刀劍碎成的粉末,隨著他的出現,緩緩消散在了空氣中。
“這還真是……”名為三日月宗近的付喪神,俊秀的麵容上溢著可以解釋為溫柔的情感,他的眼瞳裡宛如夜空含著新月,同時又包容著一切。他慢慢走進審神者,在鶴丸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撫上審神者已經稱不上是清秀的麵頰。
“有形之物終究會被毀壞,”三日月低下頭,親昵至極地附在審神者的耳邊說到,“您說是嗎。”
鶴丸愣愣地看著臉上依舊是癡狂愛意卻突然倒在地麵上的審神者,有點沒反應過來。三日月卻以袖遮臉,對著鶴丸彎了彎眼睛,含著新月的瞳孔裡滿是笑意,全然不像是初次見麵,他用著他特殊的聲線喚了一句,“鶴喲。”
“安心吧,暫時還活著。”看著鶴丸臉上難得一見的空白神情,三日月笑著解釋到,“你還需要她身上的靈力……不是嗎?”
鶴丸:……???
三日月卻沒再說什麼,反而還往這鶴丸的方向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鶴丸也不知道抱著什麼心態,一動也沒動。然後就見某位活了千年的老爺子,非常自然地順走了鶴丸懷裡塞著的時空轉換器,隨手選了一個坐標並且按下了上麵的按鈕,然後重新扔進了鶴丸的手裡。
鶴丸幾乎是一臉懵逼地看著三日月笑臉盈盈地往後退了幾步。
“要開始逃亡了哦。”說出這句話的三日月,深藍漸變的瞳孔裡已經再也看不到那一輪新月了,鶴丸也適時失去了與審神者之間的靈力鏈接,恢複成了本體刀的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