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贏百舞,名字很好聽,也很有特色,她不像其他豆蔻的少女,留著長發,精心梳妝,而是直接剪短了,留著一頭細碎的短發。
這當然不是為了特例獨行,而是因為生活太忙、太累、根本沒有時間留長發,而且剪短了,也能節省一些洗頭發的皂莢。
雖然皂莢不貴,隻要幾個銅錢,可是贏百舞依舊買不起的。
她的臉色消瘦,有著常年乾重體力活的疲憊和蒼白,不過眼神卻非常銳利,再加上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讓她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銳利的氣息,就像一把出鞘的匕首。
孫默跟了上去,看著她拉著板車,停在了食堂後門口。
贏百舞進去了,不一會兒,就背著一個比她整個人還高的垃圾桶出來了,將裡麵的泔水倒在板車上的大木桶裡。
嘩啦!嘩啦!
一股餿掉的臭味,立刻彌漫開來。
孫默掩鼻,可是贏百舞看著那些泔水,喉頭卻上下動了兩下,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然後肚子就叫了起來。
“淦!”
贏百舞抬腳,狠狠地踹在了食堂的木桶上,低聲罵了起來:“要不要這麼浪費呀?你們知不知道還有很多人吃不飽飯?”
垃圾桶裡,還有不少肉塊和麵條,這都是贏百舞平時吃不起的。
進出了食堂三次,贏百舞才裝滿一車,之後拉著它,準備去金陵的垃圾場倒掉。
這種工作,贏百舞已經整整乾了三年,之前隻是給父親打下手,後來父親賭錢,被人打斷了腿後,行動不便,贏百舞就隻能自己乾了。
搬運泔水這種活計,太臟,白天弄,會影響金陵城的街道環境,給行人和商鋪造成不便,惹人嫌棄,所以都是晚上來乾。
整個中州學府,學生加上老師,人數過萬,每天產生的生活垃圾很多,贏百舞一個人,要乾整整一個晚上,才能勉強弄完。
看著贏百舞消瘦的身體,拉著板車,緩緩的離去,孫默歎了一口氣。
女孩身上穿的是麻布衣服,不僅洗得發白,還打了十多塊補丁,當真是窮的無以複加。
學校外,隻有三家通宵營業的店麵,孫默沒得選,隨便吃了一些,正要離開,又讓店小二打包了一斤牛肉,兩個燒餅。
孫默沒回宿舍,而是坐在了路邊的草坪上,一邊借著月色描繪靈紋,一邊看著食堂後門。
半個小時後,贏百舞回來了,她身上的麻布衣服已經被汗水濕透了,每走一步,都有汗滴打在地板上,氤氳出一團濕痕。
一番忙碌,贏百舞再次把板車上的木桶裝滿了泔水,然後離開,不過走了沒多遠,停了下來,然後徑直走向了草坪。
“看夠了沒有?”
贏百舞低吼,仿佛一隻憤怒的老虎,等看到孫默站起來,身上穿的是天青色的教師製服後,她的臉色猛的一變。
“該死,怎麼會是一位老師?”
贏百舞想走,可是又擔心離開後,這位老師會向校方說自己觸怒了他,那自己很有可能就會丟掉這份拉泔水的工作。
說實話,這工作很累,贏百舞早就不想乾了,可是沒了它,全家吃什麼?總不能隻靠著母親刺繡賺錢吧?
“以前有人看過你?”
孫默好奇,看贏百舞的意思,似乎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了。
贏百舞沒有回答,但是握住了掛在腰帶上的柴刀。
三年來,她遭遇過太多的騷擾了,睡路邊的乞丐,整日遊手好閒的混混,還有學校裡那兩個惡心好色的校工,都想占她的便宜。
要不是贏百舞夠狠,早被人拖到草叢裡強暴了。
孫默皺眉,想想也是,一個少女,大晚上拉泔水,不出事才叫怪事呢。
“乾了這麼多活,餓了吧?”
孫默把紙包遞了出去:“喏,我吃完宵夜,順便給你帶的!”
贏百舞的眼睛一眯,露出了些許的困惑,跟著又表情凶悍了起來:“我有手有腳,不用你同情施舍。”
贏百舞說完,突然跨步上前,一把搶走了紙包。
“呃!”
孫默愣住了,聽你的意思,不是不要嗎?
“哼,這是你侮辱我人格的賠償費。”
贏百舞瞪了孫默一眼。
“嗬嗬!”
孫默笑了,這是一個很自卑,但是又很狡猾的女孩,她不想被人瞧不起,但是又不舍得這份食物,所以采用了這種方式,將獲得的食物,從施舍變成了賠禮。
“你以前遭遇到彆人的襲擊?”
孫默好奇:“你剛才過來,打算乾什麼?”
贏百舞沒說話,重新拉起板車,開始乾活。
“你不會是威脅對方,索要錢財吧?”
孫默跟了上去,想起了第一次見這個女孩時,她那個死要錢的模樣。
“要你管?”
贏百舞瞪了孫默一眼,然後視線就落在了他的教師服上:“你如果沒有正式入職,就穿這種衣服,會惹來大麻煩的。”
“我是老師,正式的。”
孫默笑了。
“正式?”
聽到這話,贏百舞才第一次,認真的打量孫默,等等,似乎有點印象,是不是在招生大會上見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