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笙便樂了。
他也樂,問:“全靠機關操作的?”
如果司笙至今觀念沒有改變的話,那麼,以司笙的理念,應該儘量采用原始機關,形態改變時絕不會全部電力操控,而是在遙控某個觸發點後,利用內部精巧設計的機關部件自己完成的。
在半個月內完成這一切的操作……
估算著工程難度,淩西澤隻能揣測:這幾年裡,司笙對機關術的研究,愈發精湛了。
你無法不去認可司笙的優秀。
這些年,他在這一行遇到過很多精英,萬裡挑一的人物,有天分型的,有積累型的,國家花大把金錢培養出來的,但是,從未遇到過第二個司笙。
司笙把遙控器扔給淩西澤,“差不多吧,用一個按鈕控製觸發點。”
遙控器是帶屏的,無人機拍攝出的畫麵非常流暢的顯示,有完整的操作鍵,但亦有兩個單獨製作的鍵,用紅色做有特彆標誌,應該是控製機關形態轉換的。
擺弄兩下,淩西澤很快就上手,風雪飄搖裡,操縱著機關無人機在空曠的地麵飛舞,兩塊紅布帶著對壽星的美好祝願肆意騰飛。
“續航多久?”淩西澤問。
“三十來分鐘吧。”
這邊司笙的話音剛落,淩西澤就注意到無人機宣告沒電,自動返回降落。
淩西澤:“……”
司笙:“……”
二人麵麵相覷。
片刻後,司笙耷拉了下眉眼,“你來之前,我玩過一會兒。”
為了讓無人機炫酷地飛過來,她操控著先落到某個點,花了不少時間,電量就是那時候耗費的。
淩西澤嘴角輕輕一扯,沒有掃興,看著無人機飛回、降落,拿起來把玩。
應該是時間受限,司笙並沒有搞大陣仗,無人機大小、重量都屬於民用範圍。
但,親手摸到那木製的無人機,感受著其質地後,淩西澤心倏地一悸,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襲上心頭。
傳統機關術配合現代科技,連製造材料都改成木製的……雖然華而不實,但是,該有的功能一樣不缺,還有機關形態轉變……
問題是,這是她兩周之內製作的。
冷不丁的,想到這兩周來司笙的早出晚歸以及罕見地出現在封大……
淩西澤心情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和滿足。
兩周時間,她全在研究這個無人機,為了他的生日禮物。
為了他……
嗯,為了他。
“找了多少幫手?”淩西澤擺弄著無人機,隨口問。
“一個。”
“一個?”淩西澤訝然。
“啊。”司笙挺波瀾不驚的,“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全套係統套用的模板。”
“……”
就算套用模板,在材質、形態進行完全改變的情況下,兩個人、一周時間、這種效果……也堪稱天方夜譚了。
心知司笙沒將這個當大事,淩西澤便也暫且壓下沒說。
山坡正麵迎風,刮在身上有些冷,淩西澤收了禮,擔心司笙身體著涼,想要開口說回去,可目光堪堪掃及司笙,就在她眉目那抹愕然和躲閃裡止住了。
下一刻,司笙猛地往這邊傾身,拽住淩西澤的手,不由分說地往一側灌木林裡拉。
覆著自己的手很涼,皮膚嫩滑又柔軟,淩西澤沒反抗,任由她拉著。
直至二人藏匿於一棵樹後,前方是大團的雜草和灌木,本來難以完全遮住他們,但司笙一拉著淩西澤蹲下,就徹底跟周遭植物融為一體了。
找瞎了都不一定能找到他倆。
“乾嘛跟挖了人祖墳似的?”
覦見下坡空地的一條道上走來兩道身影,淩西澤估摸著是這二人讓司笙如臨大敵,遂定睛打量幾眼。
一位七十出頭的老人,頭戴鬥笠身穿蓑衣,神色和藹,但精神矍鑠,氣度非凡,再接地氣,也能咂摸出幾分與眾不同來。
緊跟他的是一位青年男人,約摸三十左右,寸頭,國字臉,麵容嚴肅,一絲不苟。手裡是兩根釣竿和水桶,桶裡有水在翻濺,偶爾窺見一抹魚尾。
“那老頭,賊煩人,還自來熟。被他看到,不嘮上半天,誰也甭想走。”司笙聲音壓得很低。
怕淩西澤聽不到,司笙還刻意靠近些,幾乎是挨著他耳廓說的。
聲音和朔風,全往耳裡灌,淩西澤隻覺耳裡每根絨毛都能清晰感知,輕輕拂動著,一下一下牽扯著心。
淩西澤沒動,隻是低聲問:“你在這兒也有熟人?”
司笙還陷在躲避的情緒裡,努努嘴,“他就住村裡。這附近有一條河,適合釣魚,我沒事會過來垂釣,他也常去,遇見次數多了,久而久之就認識了。”
也正因為這一遭認識,賣了她兩套房產,換了一個堂主職位。
二人越走越近,談話聲也落得個清晰。
“老堂主,司家送來請帖,年後就是司銘盛、司老爺子壽辰了,您去嗎?”最先聽清的,是青年的聲音。
老人負手前行,聞聲臉色一變,和藹親近之意赫然消失,全是暴躁和憤怒,“去什麼去!不去!那老奸巨猾的東西,怎麼還沒死?沒老實擱家裡等死,還有臉出來辦壽宴?真當晚輩都不知道他做的那些齷齪事呢。”
淩西澤為老人一秒變臉而驚歎:不愧是跟司笙聊得來的,果然也是一性情中人。
不過,司家、壽辰、老奸巨猾?
察覺出跟司笙有些聯係,淩西澤餘光往旁一瞥,見司笙眼睛明亮幾眼,慵懶無聊褪去,細細地側耳傾聽。
許是太專注了,她抓住他的手不僅未鬆,反而無意識攥得更緊了些。
她冰涼涼的溫度一點點傳遞來,像是電流直達心坎,末了卻激得心口處熱血噴湧,滾燙灼熱。
淩西澤便僵著身子,一動未動。
“……確實沒幾個人知道。”青年語氣刻板地接過話,不為動容。
沒有真憑實據,又被司家壓得死死的,除了他們消息靈通的百曉堂,還真沒什麼人知道。
老人憤憤不平,“這老不死的,若不是因為他,小詩詞會去偷老易的圖紙,這父女倆能鬨得決裂?”
“……”
並不知當年具體事情的青年,唇線抿得板直,沒有接話。
而這邊,聽到“老易”“圖紙”詞彙的司笙,下意識朝淩西澤這邊靠攏,肩膀挨著,微側著頭,發絲拂過他的臉頰、耳朵,淩西澤鼻翼翕動,能聞到她發間淺淡發乳的清香,挺好聞的。
他便低頭,略壓幾分。
老人話鋒一轉,又問了,“司笙那丫頭最近怎麼樣?”
“挺安分,沒鬨事。不過,易老想讓她回司家。”
“回司家?”老人兩道眉頭擰成結,“他怎麼回事,自己身體都那樣了,還想把司笙往火坑裡推?!就司家那狗屁德行,司笙一回去,能有好果子吃?!”
青年趕緊道:“司尚山家。司尚山現在跟司家沒明著決裂,但差不多等於脫離司家了。”
“哼,當年護不住老婆,現在就能護得住女兒?”老人越想越氣。
“司尚山再三跟易老保證,不會再讓曆史重演的。”青年說,“另外,司小姐不是個能吃虧的主兒……”
聲音漸行漸遠。
再遠一些,能看到兩抹遠去的身影,卻聽不到他們的談話聲了。
而,蹲在樹叢後麵的二人,不止是被談論當事人之一的司笙,就連旁聽的淩西澤,都猶如聽了一場戲似的,頗為恍惚。
這信息量……夠大的。
再看眉目籠上凝重的司笙,淩西澤心裡也有了底:司笙怕也是頭一遭聽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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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