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笙嘴挑,這是她唯一吃的口味。
應了一聲,司笙便將月餅裝到兜裡,毫無心理負擔地收下了。
想到‘按人頭來’,司笙隨口一問,“這算不算從你嘴裡摳下來的?”
淩西澤斜眼看她,“我以為你會分我一半。”
“再說吧。”
她才不想在風雪冬夜裡,跟淩西澤同傻子一樣站在街道上吃月餅。
——想想那場麵,任何一個元素拎出來,都有吐不完的槽。
淩西澤勾唇笑了笑,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走過一個拐角時,司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話題果然被他給拐跑了!
這混賬玩意兒靠一個月餅,免了一頓打!
*
走過一陣。
司笙忽然問:“我們倆這樣,能不能再傻一點?”
除夕夜,風雪交加,兩個人,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這股傻勁,非常人能及。
淩西澤卻樂在其中,正色地回答:“不管你想要多傻,我都可以想辦法。”
“……”
司笙忍無可忍,給了他膝蓋一腳。
淩西澤做足準備,堪堪避開。
“行,那回去?”
在司笙這裡,淩西澤的原則、態度,通通喂了狗。
司笙瞪了他一眼。
淩西澤啞然失笑。
視線落到前方,司笙忽然問:“還記得我上次送你的畫嗎?”
“嗯。”淩西澤點頭,“秦融的。”
一直以來,淩西澤都很納悶,司笙是哪來那麼多名家畫作的。
尤其是秦融。
直至初次來胡同那天,司笙出去一趟,拿了一幅秦融的字畫回來,然後在水雲間給他後——
淩西澤才知道,秦融就住在附近,跟司笙二十多年的鄰居。
“前麵是他住的地方。”司笙道,“要不要替你爸去瞅一眼?”
“……”
淩西澤不想說話。
他約會約得好好的,一點都不想讓他爸摻和進來。
不過,淩父愛收藏古董字畫,當代的國畫大師裡,最鐘愛的,就是秦融了。
他家收藏不少秦融的作品。
然而,淩父費儘心思入手的畫作,司笙隻是跑一趟、動動嘴皮的功夫,就能輕易到手。
剛開始交往時,淩西澤有跟司笙提及過陸沁、淩父的職業和愛好,自然也提到這些,不過,他也沒料到,像司笙這般做事敷衍、不上心的人,竟是將陸沁的職業、淩父的喜好都記在心裡。
“行。”
最終,淩西澤還是答應了。
有了目標,頗為傻氣的散步舉動,也就變得沒那麼傻了。
沒走多久,也就一兩分鐘,司笙就指著前麵一扇門,跟淩西澤說:“就這裡。”
淩西澤抬眸望去,看到很普通的門,跟來往時見過的一致,並沒什麼區彆。
通往院落的大門,開了一扇,裡麵有嘈雜的聲音傳出來。
都是一些老頭的聲音。
淩西澤奇怪地看向司笙,“他們都不睡嗎?”
“不知道。”
司笙聳了聳肩。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往前走了幾步,更近一些了,可覦見院落的一方景色,裡麵飄出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老王,漿糊在哪兒?給我來一點,我這邊沒有粘牢。”
“被嫂子拿回去了吧,我去客廳找一找。”
“老秦,你給我的孔明燈上畫一個山,長白山。我出生在那附近。”
“把爐子拿過來一些,老秦這邊剛研的墨都凍僵了。”
……
院子裡,好一番熱鬨光景。
五六個老頭,宋爺爺、秦爺爺、王爺爺為主力,滿地都是製作孔明燈的材料,他們忙得不亦樂乎。易中正坐在輪椅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兩側都有火爐,看得出很疲倦了,昏昏欲睡,卻強行打起精神看他們忙活。
這些老頭兒,不管身前成就有多大,受多少人崇敬,私下聚在一起,都是頑皮的老小孩兒。
“老易,你要畫什麼?”
將一個孔明燈畫好,秦融接過另一個,朝易中正詢問。
易中正闔著眼,想了片刻,最後抬了抬眼瞼,說:“畫個樓蘭城吧。”
他一說完,幾人有短暫的沉默。
最後,還是秦融大筆一揮,爽快地說:“行。”
幾秒的氛圍凝固,轉瞬即逝,就像是幻覺。
院子裡,幾個老頭各忙各的,快活又瀟灑,相較於熱鬨精彩,跟年輕人比,有過之無不及。
想到在家玩撲克、遊戲、看電視的幾個年輕人,司笙不由得在心裡歎了口氣。
一代比一代無聊……
就能力而言,也是一代比一代要廢。
司笙問:“看完了,走嗎?”
頃刻,淩西澤瞥向通往大門的台階,問:“坐會兒?”
司笙稍作停頓,視線再次投向庭院,見到那幾道忙碌的身影,稍作猶豫,又點了點頭。
“行。”
這一次,她的手順利從淩西澤兜裡抽出來。
手暖和得很,就算被風一吹,一時半會兒,也不是冷得難以接受。
他們走上幾個台階,在最高的那一個台階,找到一處相對乾淨、沒積雪的地方,坐下。
淩西澤坐在司笙旁邊,挨得很近,當著側麵而來的寒風。
“他們總搞這些活動。”司笙將那盒月餅掏出來,不疾不徐地開口,“聚在一起,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老易負責創意設計,秦爺爺負責圖案、繪畫,王爺爺手工很厲害,可以動手。宋爺爺……他鑒古董很在行,不過在這方麵,隻能動動嘴皮子、打打雜。”
說到這兒,司笙將月餅掰開,給淩西澤遞過去一半。
“喏。”
垂下眼瞼,淩西澤看著遞來的半塊月餅,勾了勾唇,接過,“有心了。”
司笙嗤之以鼻,“下次送人,彆強調‘獨一人’了,省得人吃著良心不安。”
“這叫說話技巧。”
“?”
淩西澤慢條斯理地說:“因為我本來就想跟你分著吃。”
司笙:???
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