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燈火闌珊。
蕭逆站在小區門外一棵樹下,塞著耳機,白色耳機線一路蜿蜒而下,沒入到褲兜裡。他隻手放在褲兜裡,另一手提著袋水果,眼皮耷拉著,沒精打采的,有點困。
“哥。”
一聲清亮的喊聲穿透醇厚低沉的英語聽力,落到蕭逆耳裡。
蕭逆眼皮往上一抬,將耳機摘下來,見到司風眠、司笙、淩西澤三人從門口走出來。
才幾個小時沒見,司風眠還跟傻子似的跟他擺了下手。
走近後,司笙打量蕭逆一眼,問:“人送回家了?”
“嗯。”
蕭逆點頭。
他都走到地鐵裡了,正在等車,結果司笙一個電話打過來,讓他眼睜睜看著地鐵門口跟他敞開,自己還得折回來。
說什麼“要緊事”,結果他們仨優哉遊哉的,沒看出一點緊迫感。
服氣。
司笙一歪頭,眼神指向淩西澤停在校門口的車,“走吧。”
蕭逆:“……”就知道有急事的話,司笙不是這個態度。
又重新將耳機塞上,蕭逆聽著聽力,一言不發地綴在他們身後。
過地下通道時,司風眠湊到蕭逆身邊,隨手撈了蕭逆一耳機,一聽,表情有點微妙,“你平時上英語課趴桌上塞耳機都是在聽聽力嗎?”
“嗯。”
蕭逆一把將耳機扯回來。
司風眠低著頭,痛心疾首地嘀咕,“我們這些當學神的,真的不太能理解你們的努力——”
還上天了!
蕭逆斜眼看他,冷颼颼地警告道:“回去彆刷試卷。”
笑了笑,司風眠撓撓鼻尖,說:“你們學霸刷四張,我們學神刷兩張就好了。”
“……”
蕭逆不稀得搭理他。
這人自從手好了之後,卷子一堆一堆的做,就想著將先前耽擱的一個月補起來。也是稀罕,穩坐倒數第一的名次,還驕傲上了。
前麵。
司笙扭頭往後看了一眼,擰著眉問淩西澤:“我是不是在暑假聽到了試卷兩個字?”
淩西澤同情地看她,牽起她的手,語重心長道:“他們再過幾天就高三了。”
“……”
真踏馬讓人窒息的一年。
“我高三那年,小師姐給我做了個學習計劃表,”司笙微微朝淩西澤靠近,壓低了點聲音,“她自己成天亂跑不上課,唯一記得打卡的就是每個周末檢查我的作業。我高一高二都沒上課,得從頭開始補,試卷多得離譜。”
“心理陰影?”
“心理陰影。”司笙想起來就起雞皮疙瘩,嘟囔道,“得虧高中知識簡單,不然得死在她手上。”
淩西澤低笑,“是你聰明。”
“聰明是努力的敵人,”司笙嘁了一聲,皺皺眉,“我們人生為數不多的努力時刻,全被人拿‘聰明’‘天賦’敷衍過去了。誰知道我們也曾加班加點努力過?”
“嗯。按照你的人生觀,每次努力都值得銘記。”淩西澤一本正經地配合。
“語氣不對啊——”司笙一眼瞪過去,“奚落呢吧?”
淩西澤故作鎮靜,“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司笙沒好氣地捏了把他的腰。
片刻後,司笙又說:“調侃歸調侃。不過我們是挺討厭被說‘聰明’‘天賦’的。好像我們優秀就是理所當然,不夠優秀就是不努力。搞得誰都稀罕他們幾句評語似的。”
“我們?”
“我,宋清明,還有秦凡。”司笙說,“宋清明是到中學才開始順其自然當學霸的,小學的時候我們都是一起交白卷。”
“這就是你從小到大惹是生非的理由?”
“有點兒吧,從小一身反骨。”司笙點點頭,抬手往後麵的兩位少年指了指,“兩個人都聰明,都有各自的天賦,一個比一個努力,晚上不到一兩點絕對不睡覺。都看到他們是班第一、校第一、市第一,誰看到他們天天刷題到一兩點了?”
淩西澤明白她的意思,當姐姐不說,但還是心疼倆弟弟的。
不過他沒說彆的,隻是很輕地笑了一下,低聲說:“你啊。”
司笙一怔。
“我知道,你是覺得,不拿第一也沒關係。”淩西澤扣著她的手,唇畔笑意加深,“不過我們優等生,都挺喜歡做到最好。”
司笙瞪他,“累死你們。”
“沒關係,反正還有你心疼。”
“……”
司笙沒說話,彆過頭。
真是要被這些人煩死了,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嗎?
*
司笙明天早上沒有排戲,最近的一場是臨近中午的時候,本來打算在酒店睡懶覺的,但想到易詩詞和陸橋可能有點關聯,要問一下蕭逆,所以就跟著淩西澤他們一並回水雲間了。
不過,直至等到快要上車,蕭逆問的時候,司笙才想起這件事來。
於是臨時換了個位置,司笙和蕭逆坐在後麵,司風眠和淩西澤坐在前麵。
“易詩詞和陸橋什麼關係,你怎麼會認識陸橋?”
司笙不怎麼說廢話,懶得鋪墊,直入主題地詢問。
蕭逆愣了一下,“喻叔跟你說了?”
“案子的事?”司笙一問,不待蕭逆說什麼,就道,“嗯。”
蕭逆慢吞吞地“哦”了一聲,在腦海裡組織了一下語言。
半晌後,終於開口:“我曾在家裡見過他。我爸去世之前,媽熱衷於設計自己的機關房子,她可能知道她的功力不行,圖紙沒法落實,所以找到陸橋——陸橋是個木匠。我當時不知道,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問陸橋圖紙的可操作性。”
“哦。”
司笙表示理解。
真沒想到,易詩詞還有自知之明。
她又問:“就因為這個?”
“不是。”
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蕭逆還真沒必要接近陸橋,沒什麼意義。
頓了頓,蕭逆繼續道:“我爸去世後,媽就不怎麼熱衷這個。但我有一次回家,又看到陸橋來找她,她跟陸橋大吵了一架。——她性子很烈,經常跟人起爭執,但我第一次見到她這麼跟人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