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休息室內。
八名身著不同顏色軍服的雌蟲站在各自的更衣櫃前,有的在整理衣物,有的在仰頭喝水。而有一名雌蟲與他們格格不入,卻戎穿著一身最為普通的黑色常服,獨自一蟲坐在最角落的長椅上,挽起褲腿,彎腰熟練地給仍在流血的腿腹清創包紮。
除了小腿外,他的手臂、肩膀、腰側等處也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因為沒有軍籍,卻戎沒有動用軍蟲特效傷藥的權力,所以即便他是整日對戰測試下來受傷最輕的那一位,在其他雌蟲的傷口都早已痊愈的當下,他卻還得繼續處理傷痕。
軍靴踏在地磚上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名金發軍雌麵無表情地推門而入。
“卻戎。”他手中捏著一張對折的紙張,“請出來一下。”
室內其他軍雌的視線瞬間全部落在了被喚到名字的蟲身上,這些目光內什麼含義都有,嘲諷、憐憫、同病相憐……隱晦卻又直白。焦點中的卻戎無言站起身,放下紗布,褲腿也未完全理好就快步跟了出去。
金發軍雌的步履如風,領著卻戎直至走到一個隱蔽無人的角落,才停下腳步,臉上露出憤恨又無能為力的神情,“卻戎少將……”
卻戎抬眸望了他一眼,伸手接過軍雌遞來的成績表,數行S底下,盧克中校的批語鮮紅又顯眼,內容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主觀臆斷。
見卻戎沒有反應,金發軍雌不甘地低聲喊道:“少將,盧克向來善妒,他就是妒忌您的功勳在公報私仇!他還要您立刻在雄子抵達之前離開中央軍駐地……”
“嗯,我知道了。”卻戎將表格折成一個小方塊,塞進褲口袋裡,“謝謝你。”
金發軍雌頓了一下,雖然仍舊滿腔為卻戎鳴著不平,但也知道在這件事上,不僅是小小二等兵的他,曾經貴為少將的卻戎也全然無能為力。
虎落平陽被犬欺。
看到卻戎垂著眸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沒有立即離開,他倏然挺胸收腹,鼓足勇氣直視對方道:“卻戎少將,您並沒有犯任何錯。我,以及軍隊裡許多的蟲,我們都是您最堅實的擁躉。”
聽到這句話,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卻戎回過神來,似乎是有些驚訝地望向麵前這名雌蟲。卻戎的眼睛一隻是璀璨的金色,不摻任何雜質,像透光的金鋯石,另一隻卻是霧蒙蒙的灰白色,仿佛瞎了一般。事實上他灰色的右眼視力確實有一點問題,但他執意不願去醫院治療。
感受到“偶像”的目光,金發雌蟲脊背繃得更直,張嘴還想繼續表忠心,這時卻聽見卻戎忽地笑了一聲,短暫的笑意淺得仿佛飄渺雲煙,在他臉上一掠而過,接著卻戎沉下聲音說:“我需要這份工作,它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金發軍雌快速道,“這事關您是否可以回到軍隊。”
“我可以接受落選,但不是這樣。”卻戎又道,他的聲音沉穩而堅毅,一如他這個蟲,“可以請你幫我個忙嗎?”
雌蟲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但很快他就下定決心,毅然決然道:“是要我把您的考核成績表放回去嗎?我願意……”
卻戎搖了搖頭:“解雁行雄子大概還有多久抵達辦事廳大樓?”
“呃……?”金發雌蟲迅速看了眼手腕終端上的時間,“應該一、兩分鐘後吧……”
“他們會從大廳的哪個門進來?”
“西南門。接送上級領導以及雄蟲的車輛都會停在那裡。”
“好的。”卻戎朝雌蟲頷首,“謝謝你的幫助。”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留下不知道到底幫助了什麼還在原地發愣的金發軍雌,轉身踏入樓梯間,大步衝下了樓。
辦事廳大樓作為中央軍戰區唯一的對外窗口,蟲流向來絡繹不絕。卻戎四五階並作一步衝到底層,又對著指向標往西南門跑,眼見著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突然在拐角處迎麵撞到了一隻雌蟲,對方穿著深綠色陸軍製服,被衝擊力撞得後退兩步,穩住身形後惡聲罵道:“沒長眼啊?!”
“抱歉借過。”
“什麼借過?!好好跟我道歉!”雌蟲一把攥住卻戎肩頭的衣服,硬把他攔在原地。
卻戎皺眉,也看清了眼前蟲的麵容:“……賓?”
熟悉的聲線讓賓愣了一下,眼底怒意在確認眼前蟲身份之後迅速轉為譏笑與不屑,“喲,居然真是個缺隻眼的……這不是我們的大功臣卻戎嗎?”
“我還有事。”卻戎不欲久留,但賓卻是咄咄逼人,輕佻地一個側步擋在他的前方,和賓同行的令兩名雌蟲也是蛇鼠一窩,左右分開圍站堵成一麵蟲牆,不讓卻戎離開。“什麼事啊這麼急急忙忙的……對了,堂堂少將出入軍事駐地怎麼穿著常服啊,你那身引以為傲的太空軍服呢?該不是被檢察院給剝了……”
大聲嘲諷得正歡,賓突然發現卻戎臉上原本不耐煩的神情倏然一收,像是轉變了什麼思路,接著便朝他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當年二蟲同時在軍校就讀時,他們就互相看不慣屢屢彆苗頭,而每次卻戎對他這麼笑,那接下來他一定很快就會倒大黴。
即便卻戎現在早已風光不再,這抹熟悉的微笑還是讓賓瞬間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賓……”卻戎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你家雄主對你好嗎?當初他追我被我拒絕,一氣之下娶了素來和我不對付的你……床笫間有沒有對你喊過我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解雁行攻,卻戎受。前兩章因為劇情原因受視角偏多,後麵都是攻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