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跟著我走就行了。”卻戎默默在心中接了一句:你這隻不知道什麼犄角旮旯冒出來的鄉土雄蟲。
如果讓解雁行知道卻戎這麼腹誹他,他一定很不服氣。但當他站在定製服裝店裡的時候,那什麼都沒見過什麼都好奇的模樣,真的活脫脫一隻沒見識的鄉土村蟲。
記“……為什麼都是低領裝?”看著眼前一排清一色的露肩襯衫和外套,解雁行費解不已。
導購員微笑著說:“雄子,這當然是為了將您美麗的蟲紋展示出來。”
展示什麼?展示我的抑製貼有多新潮?“……不,我怕冷,幫我把領口縫起來,縫到脖子。”
“好的。”
卻戎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又給解雁行的屬性疊加了buff——格外保守的鄉村土蟲。
量完尺寸,解雁行回頭看向已經將休息區點心席卷一空的餓獸:“款式選好了嗎?……你不量尺碼?”
卻戎隨手點了一件早就看中的黑色套裝,“我在這裡有數據。”
“果然曾經是大少爺。”解雁行笑著說。
“……”卻戎沉默了一下,搖搖頭,“和家庭無關,我在軍部的工資很高,光是第五星西太空剿匪那一戰,就給了我五百萬的獎金。”
怪不得雄蟲們都愛娶高階軍雌,這收入確實很讓人心動……
回家之後,解雁行收到了謝帕德的通訊邀請,從聲音來聽,這蟲已經完全消化了解雁行的同性戀宣言,一本正經地向他再次確認了宴會的相關事宜。解雁行笑著跟他說了兩句,謝帕德應聲道:“很期待你的出席。”
二次確認,是不是太鄭重了?解雁行疑惑地想。
睡過午覺,卻戎又載著解雁行去另一個高檔會所做發型。前台接待員是個未被標記的亞雌新蟲,見到解雁行的瞬間當即走不動路,說話都在磕磕巴巴,等解雁行靠近台麵簽字的時候,他直接雙腿酸軟地坐到椅子上,麵紅耳赤眼神發直。而在大廳等待預約好的首席造型師的幾分鐘內,就連同樣來消費的雌性客蟲都忍不住在解雁行周圍各種假裝徘徊,最後直接示好求聯係方式。
雖然雄蟲素非常穩定並沒有泄露,卻戎也解釋了再好的抑製貼也不可能完全抑製雄蟲素,亞雌失態是你們靠得太近的緣故,解雁行還是為求穩妥躲進廁所裡重新佩戴了新的抑製貼。他走到水池旁一邊洗手,一邊問立在門外的卻戎:“我鹵一發能不能解決嗅起來‘精氣飽滿’的問題?”
卻戎:“……”
“恐怕不行。”卻戎聲音越來越輕,“按你目前的氣味……可能要一連鹵十次。”
解雁行:“……”那人不得鹵廢了。
卻戎推薦的造型師手藝自然沒得說,兩個小時後,解雁行的黑發燙過一遍,又精心梳了亂而有序的發型,還給他向來缺點血色的嘴唇補了點紅,至於其餘地方,化妝師說都沒什麼好化的,最多稍微修了下眉。
定製的正裝也恰在此刻送了過來,解雁行換好衣服,出門恰好撞上也換完了衣服急忙來尋他的卻戎——雌蟲總是自然垂下的銀發此刻梳了半邊至腦後,剩下的也都做了定型,看似隨意蓬鬆,但每一根都有講究。金眸深沉地注視著他,襯衫領口解開,總體就呈現一個狂字,像個桀驁不羈的浪蕩公子。
解雁行朝他笑了下,當真的唇紅齒白,黑眸裡笑意盈盈,像被仙人閒時打亂的一湖清泉,無端自起漣漪。精心打記理過的黑發和白色修身正裝讓他看起來無比尊貴驕矜,肩寬腿長,襯衫一絲不苟地扣到最上端,濃濃的禁欲感反而讓人很想撕破他外表的溫雅隨和,一探究竟。一枚小小的金色羽毛領夾點綴在胸口,整個人仿佛就是天生的貴族。
“挺帥的嗎,卻戎少將。”解雁行笑意不減。
卻戎喉結微動,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沉默而堅定地站到了解雁行身後,宛若無言的騎士,守衛著他的王。
格瑞戈登城堡莊園坐落於首都西南郊區,平時蟲跡罕至,今日夜裡卻是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一輛又一輛的豪車接連不斷駛入大門,四處皆是談笑的蟲聲。數隊訓練有素的軍部護衛隊巡邏嚴密,將這裡防護得滴水不漏。
再三查驗過入場函,大門執勤人員終於將解雁行這隻陌生雄蟲放進莊園內。卻戎此刻十分感激因為後座雄蟲過於特彆的長相吸引了門衛大部分注意力,從而忽略了開車的他,不然一旦發現車內的司機是曾經犯下弑雄罪的卻戎,盤問檢查的時間少說還得再延長一倍。
雖然他的身份暴露是早晚的事——因為每一輛入場車輛都會在城堡的正門口停下,無數媒體舉著長/槍短/炮,對準了車中走下來的主角,接著這些參加晚宴的蟲就會在明亮的聚光燈和拍照聲中,踏著腳下的紅地毯,宛若當紅明星一般徐步進入城堡內部。
“不想在公眾媒體下露臉?”從後視鏡裡,解雁行看到卻戎有些煩躁的表情,“正好,我也不想,能讓他們不要拍攝嗎?”
卻戎抬手打開手套箱,從裡麵摸出兩隻半截麵具,沒有花哨五彩的羽毛配飾,就隻是簡簡單單的黑白兩色金屬麵具,周邊雕刻著一些精細的紋路,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準備好的,“戴上這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拒絕媒體拍攝照片。”
解雁行選了黑色的那隻,“他們會乖乖聽話嗎?”
“雌蟲不行,但雄蟲的話他們一定聽。”卻戎單手將白色半截麵具扣在上半臉,“不然雄保會會以侵犯雄蟲權利為由,把他們告到傾家蕩產。”
“嗬嗬……”解雁行戴好麵具,“雄蟲身份還真是好用啊。”
短暫的交流過後,這輛新貼了悶騷的星辰暗夜紫膜的飛車平穩停在城堡入口的正中央,卻戎低頭下車,伸手理了理領帶和西服下擺,中途又將車鑰匙隨性地拋給前來接替他停車的車童。
陌生又英俊高大的雌蟲吸引了所有媒體的注意力,隻可惜他臉上的半截麵具彰示著拒絕入鏡的默認規則,媒體們悻悻地放下了攝像。隻有角落裡幾個渴望熱門的小媒體還舉著相機,想著如果隻是雌蟲的話,偷偷流泄出兩張照片也不會出什麼事。
但很快,他們的小聰明就被無情打碎。卻戎不疾不徐地從車後繞了半圈,走到左側後座邊,恭敬地為車內的蟲打開了車門。
一條被修身西褲包裹著的長腿邁出,白色皮鞋點在柔軟的紅地毯上,下一秒,解雁行彎腰從車內站起,一頭深黑的短記發立刻將現場氣氛直接推到了高潮,在場媒體們的抽氣聲接連不斷,他們呆呆地捧著自己吃飯的家夥,看著這名身材高挑的雄蟲唇角噙著得體的微笑,偶然側身的角度,露出麵具下的雙眸,與發絲一樣也黑得純粹,仿佛仲夏夜的星空,深邃如黑色的海洋,又如不可見底的深淵。
“又是黑發雄子,今天怎麼回事?”“這次是景鳴暉雄子嗎?”“不,不是,他身邊站著的肯定不是嵐鶴。”“這是誰?還有哪位雄子是黑發?”“剛剛不是已經進去了一個黑發雄子?”“為什麼要戴麵具啊……”“他怎麼不把蟲紋亮出來?想看他的蟲紋……”
如此這般的竊竊私語接連不絕,卻戎想著幸虧出席宴會的每隻雌蟲都強行要求佩戴最低為普通級彆的阻斷貼,不然解雁行的雄蟲素隨便泄露一點,得瘋掉一大片。
被無數名雌蟲用熱切而瘋狂的眼神注視著,解雁行半點不曾怯場,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這些蟲沒有惡意,隻是雌蟲對雄蟲天生的迷戀和追捧。即便有,他身後的雌蟲也會以無比強悍的實力保護好他。
謝帕德似乎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解雁行一出現,他立刻從角落裡走出來,側身向他做出禮貌邀請的手勢。
圍觀的雄蟲們頓時更加興奮,這名黑發雄蟲居然還和會長家的小雄子有關係?
“久等了。”解雁行客氣道,謝帕德立刻搖頭:“沒有,您的座位在c19,請跟我來。”
宴會主場是極為寬敞的一樓正廳,最前方是拍賣主舞台,拍賣還未開始,現在上麵站著一名雌蟲正在輕吟悠揚的歌曲,還有數名雌蟲給他伴舞。廳堂四周擺滿座椅,兩蟲一桌,桌上有舉號牌和些許瓜果點心,中央則是空曠的取餐點,侍者端著飲料穿梭在蟲群中,穿著整潔的蟲們一邊取走一小塊還不夠塞牙縫的精致點心,一邊和身旁熟悉或陌生的蟲交談。
總之就是一場交際為主,捐款為輔,吃飯根本不重要的晚宴。
“苦了你了。”解雁行忽然小聲對卻戎說,後者給他一道疑惑的眼神,解雁行笑著說:“你不是還餓著肚子嗎,我看你敞開了吃能吃下一頭牛。”
卻戎:“……”
卻戎冷臉道:“你未免太小看了我的職業素養,在這場宴會中,從頭至尾我都不會吃一點東西,喝半口水。”
解雁行笑起來,笑聲像冬日清晨的朝陽,融化了露珠,濺在深潭中。謝帕德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引領入座之後,謝帕德沒有多留,很快就欠身離開,畢竟作為主辦方的他事務實在繁忙。解雁行坐在座位上看了眼隔壁位置的名帖,並不是景鳴暉,而是一個陌生的名字——韓霂。
典型的中國姓名吸引了解雁行的注意力,他微微皺眉,打開地球人聯係通訊錄,自上往下翻,很快居然還真的找到了這個名字,不過對方並不久住在第三行星,而是第二星的常駐民。
卻戎見解雁行勾起了一個饒有興致的笑,有些莫名其妙,傾身問:“需要去取一些酒水飲料嗎?”
“水……”解雁行正要回答,忽然一陣笑聲由記遠至近,打斷了他的話語,他和卻戎同時抬起頭,就見一名黑發雄蟲左擁右抱,各摟著一名英俊或美豔的雌蟲,領口大敞的襯衫將他鮮豔的蟲紋完全暴露在外麵,一行蟲有說有笑地朝他們所在方位走過來。
除了懷中的兩位之外,雄蟲身後還跟著兩名雌蟲,外貌都十分惹眼,溫順地為雄蟲拿著外套、餐盤和酒杯,眼底滿是愛慕與滿足。
見到解雁行的發色,雄蟲明顯愣了一下,接著雙眸眯起,了然地哦一聲:“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