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未來的雄主可以是任何一種發色。
當四十天後他再次離開,卻戎是否要繼續等待一個不知何時才會回來的雄蟲,完全取決於他自己的意願。
或許此刻處於失而複得和熱戀中的卻戎會堅定地告訴解雁行他會永遠等下去,解雁行也必須承認聽到這樣的承諾自己無比的欣喜與感動。但如若有一日,熱情褪去,卻戎厭倦了周而複始又麻木的等待,亦或者遇到了另一隻更加讓他心悅且可以始終陪伴著他的蟲子,當想要選擇放棄守候的時候,也無需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締結特躍遷艦爆炸事件後,在公眾視野中,卻戎二字已經與解雁行的名字牢牢綁在了一起,所有蟲都知道一隻叫解雁行的高等雄蟲為了保護卻戎甘願赴死,也知道卻戎少將為了給解雁行報仇覆滅了第五星最大的星匪組織,並且三年內不要命般地掃蕩了幾近半顆第五星。
解雁行不想他的名字最終成為束縛卻戎的枷鎖。
如果有朝一日累了,想放棄了,也不必有任何負罪感。
這就是解雁行想要告訴他的話。
過了會,顧釗端著滿滿一大杯自家釀的葡萄酒走過來,開口就問:“後天鎮上有個一年一度的狩獵大賽,還挺熱鬨的,大部分鎮民都會參加,你們要不要也來湊個熱鬨?”
一紅一粉兩顆腦袋齊刷刷地轉過來,顧釗頓時又爆笑起來:“你倆這頭發在山裡太明顯啦
哈哈哈哈!這要怎麼打獵啊,野山羊隔得老遠就能見到你們!”
阿泰生怕雄主這口無遮攔的性子惹怒貴客,連忙敦實地為解雁行和卻戎解圍:“戴帽子就好了,二位現在的顏色……很,很好看。”
顧釗立刻抹著笑出來的眼淚逗弄自家雌君:“那你覺得誰的更好看?”
阿泰:“……”
阿泰把一張黑臉都憋紫了也沒決定出紅毛美還是粉毛靚。
顧釗豪爽的笑聲一下子打破了兩人之前僵硬尷尬的氣氛。知道樂子人解雁行一定不會錯過這種活動,卻戎也沒有把它當熱鬨看,而是認真地詢問顧釗規則,一看就是打算要在比賽大出風頭,奪得冠軍獎品獻給雄蟲:“比賽用槍還是箭,能設置陷阱嗎,獵物種類有什麼規矩?有沒有彩頭?”
“狩獵武器隻能用箭,還可以帶獵狗,獵物隨意,你要厲害抓隻老虎回來也行。彩頭肯定是有的,不過卻戎少將你大概不需要——每一年捕到最多、最大隻獵物的雌蟲都更容易被雄蟲看中,鎮上的雄保會也會積極為他做媒,基本都能嫁出去。”
卻戎:“……”突然興致缺缺。
“因為當日進山捕獵的蟲數目非常多,為了防止誤傷,陷阱是禁止的,但不排除山內還有未及時解除的陷阱,所以捕獵時務必小心,”說著顧釗看向解雁行,“老弟,你身為雄蟲最好還是……好吧,我知道說了你也不會聽的,反正你們也不需要搏什麼彩頭,在外圍隨便玩玩,捉個兔子吃就是了。”
“瞧不起我?”解雁行笑道,“我射箭很厲害的。”
“怎麼會呢?我瞧不起誰都不能瞧不起你。”顧釗說著就要給解雁行倒酒,解雁行立刻臉也不紅地給自己扯謊:“我剛吃了頭孢,喝不了酒。”
“你剛吃了頭豹活不了多久都得給我喝!”
“……”
好不容易應付走顧釗,解雁行回頭看見卻戎正拉出個小巧的懸浮屏敲擊些什麼,他湊過去,就聽卻戎解釋道:“鋒在問我工作上的事情……你還記得鋒嗎?”
“記得。”解雁行說,“那個臥底在星匪內部的軍醫,有兩個孩子,大的雌崽叫小飛,小的雄崽叫小翔。”
“嗯,”卻戎笑了下,“在他雄主的同意下,他們收養了棘居和墨綠的雌崽。”
聽到這兩個熟悉的名字,解雁行微有愣神,緩緩垂下眼眸,澀然道:“那就好……”
“我剛入伍的時候,住的是八蟲的宿舍,關係都還不錯,現在八隻裡麵已經隻剩下三隻了。”卻戎看向遠處篝火燃燒碰撞的火星,“剿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傷亡隨時都在發生,我也有好幾次都是仗著是高等雌蟲從生死一線上活下來的。”
草原的夜終於姍姍而至,遠方綿延的山脈徹底歸於黑暗,高懸的繁星和清涼的晚風點綴夜晚。來一起吃晚飯遠不止解雁、顧釗他們四人,還有不少為顧釗偌大莊園工作的農戶,他們三五圍坐地聊著天,拚酒打鬨,也有圍著篝火唱歌跳舞的蟲,小雌崽們追逐歡笑著圍著家長跑圈,悠揚的民歌嘹亮而淳樸。
卻戎聽了一會,忍不住伸指勾住了解雁行的尾指,側臉朝他微笑:“活著真好……多少年了,我從未向現在這樣慶幸過,活著真是太好了……”
停頓幾秒,卻戎深吸一口氣,複又緩緩呼出,他閉上眼睛道:“我未來的雄主會是一名黑頭發黑眼珠的人類。”
解雁行沒有反駁,隻是安靜地聽著。
“我知道你在給我留退路,但我早就沒有退路了。”卻戎睜開雙眼,“在你在我眼前灰飛煙滅,隻留下一句下次不許這樣的時候,我就沒有退路了。我曾經在不知道你是死是活的情況下,抱著渺茫的
希望等了你兩年,而這次我知道你是好好地活著回了家鄉,又怎麼會在乎再等兩年……”
“卻戎……”
“解雁行,我夢到過你無數次。”卻戎打斷解雁行的話,繼續道,“但我記憶最深刻的那一次,是在我剿滅締結特之後,舉辦慶功宴的那個晚上,夢裡的你眼睛紅得像血,一反往日的形象,厲聲對我說,你是為我而死,我後半生都必須隻屬於你。自那以後,我惶惶不可終日,害怕是你認為我不忠,所以才托夢給我,害怕你對我失望,害怕你懷疑我對你的心意……也是從那天以後,我逐漸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夢裡的你有時候溫柔,有時候狠厲,我開始害怕夜晚來臨,但又迫切渴望著再見到你……”
卻戎看向解雁行的臉,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太蠢了,怎麼會分不清呢?區彆太大了,我巴不得你現在告訴我,我後半生都隻能屬於你,以雄蟲的身份命令我、用救命之恩脅迫我……但真正的你永遠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解雁行,是你回來了。”卻戎無比肯定地說出這句話,他撫向解雁行的臉,似是歎息一般,“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