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交鋒
黃壤簡直不敢相信, 這是第一秋送她禮物。
她孤伶伶地站在門外，傀儡遙遙對視。而九曲靈瞳之前，監正大睜睜看她頭發被雨水淋濕, 緊貼著額頭。
二相隔千裡, 各絕望。
好在，這傀儡一場對戰也有時間限製。
兩個時辰之後，它終於低下腦袋, 沒了動靜。
黃壤身上衣裳已經全部被淋濕，她試探著靠近這東西, 這東西終於再無反應。黃壤這才從它身邊鑽進房裡, 她擠著身上雨水，是欲罵又止。
房裡一片混亂，她隻得將傀儡挪到一邊。
——幸好修武道，力氣也漲了不少。不然這麼個大家夥, 怎麼搬得動？
黃壤將它挪到角落裡，發現床被捶塌了, 箱籠也被踩壞了。她一長歎，終於從廢墟裡找出一套還算乾淨衣裙，先行換上。
但是, 她也並不知道, 這傀儡雙有什麼作！！
九曲靈瞳旁邊，監正大伸手想要關掉這寶，猶豫了一下, 他隻是埋下頭, 碳筆繼續分解招式。
間或想抬頭瞄一，終究也是沒有。
夜裡，朱雀司少監朱湘一臉嚴肅地趕來, 她跑得極快，身後還跟著李祿。
二甚至不及通稟，直接進到第一秋書房。
朱湘道：“監正，今日朱雀司清點傀儡，發現少了一個！而且是最高階對戰傀儡，下官疏忽，請監正治罪。”
此事啊。監正大繼續碳筆拆解招式，說：“並未丟失，本座送了而已。”
“送……送？”朱湘愣住。
李祿也愣住，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問：“監正送阿壤姑娘了？”
哦，阿壤姑娘啊。
朱湘很快反應過來，但隨後她又有一個問題：“監正選了個戰力超甲級對戰傀儡她。”
監正大嗯了一，補充了一句：“超甲級最珍貴。”
既是送她，當然要挑個最好。
這是珍貴！！李監副問了一句：“可……阿壤姑娘打得過嗎？”那可是超甲級啊，司天監一共才三個。平時都是白虎司好手們陪練劍陣。
一個劍陣十二個，才能對戰一個超甲級傀儡。
監正大指了指牆上九曲靈瞳畫麵。
畫麵中，黃壤已經換過了衣裳，頭發仍濕著。她正蹲著身子，修理被傀儡捶塌床。
……好吧，她確實打不過。
唉。直男送禮，斷情絕義。
李監副深深歎氣。
而玉壺仙宗，黃壤隻能刻苦地修行。
她摸索著這傀儡使方，漸漸發現原來它戰力有甲、乙、丙三級可調。青銅鑰匙插入耳孔，隻需要擰動一圈，它就是最低戰力。
一場對戰能持續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之後，傀儡停止作戰。
黃壤開始覺得這很有意思，她每每之動手，一天一次對戰，再加上看書、修、育種，時間便匆匆地過去了。
於是她有好幾天沒有去往曳雲殿。
而此時，曳雲殿。
謝紅塵坐在書案前，殿中幾個弟子正在掃灑。
案上有一盆蘭花，花開極盛，似乎四季不謝。
謝紅塵指尖輕輕撥開那濃綠葉片，那赤金色花，將他心思從經書典籍中吸引出來，一時之間，沒個著落。
黃壤今天又沒有來。
可謝紅塵其實並沒有什麼理由每天召她入殿。
他這樣身份，即使是親傳弟子，也不可能天天麵。
大多數時候，弟子們領了卷，先行修習。遇到難處，再去請教。或乾脆由師兄指點。
謝紅塵性子清冷，平素並不是喜歡熱鬨。
當然不能強行要求一個女弟子每日留在曳雲殿練功，“承歡膝下”。
但是，她已經好幾天不來了。
她在做什麼？
很突然，謝紅塵想去看看。
他走出曳雲殿，盛夏天氣十分晴朗。不過卯時初刻，太陽已經早早地探出了頭，紅著臉掛在天邊。
謝紅塵沿著山路向下，去往親傳弟子所居精舍。
恍惚中，記憶模模糊糊。
他好像也曾這樣前去找過黃壤。在陰陽初曉、黎明堪至時刻。也是這樣獨行走在山路上，心中想起那個，隱隱便生出許多雜念來。
謝紅塵一路來到黃壤住處。因為是女弟子，她居所在最裡麵，外麵是聶青藍、謝笠等小屋。
黃壤住在山窩窩裡，玉壺仙宗山脈像一個懷抱，將她小屋包裹起來。
而謝紅塵尚未走近，就聽了響，是機括轉動音。
他再前行一陣，就清晨絢爛霞光裡，黃壤身著淺金色練功服，正和一高大傀儡對戰。
那傀儡精鐵所製，木頭多年沉水船木，隻為了不輕易開裂。
而其關節之處，連接十分精巧。它黃壤對戰，其招式、功，皆十分相似。
黃壤不識寶，但謝紅塵一便看出來——這傀儡製做精細、出招考究，正是司天監超甲級對戰傀儡。
這樣東西，想要從司天監弄出來，並不是有銀子就能辦到。
畢竟整個司天監，超甲級傀儡也不過三個。
謝紅塵站在一邊，看黃壤傀儡對練許久，問：“此物，你從何處得來？”
“啊，師尊！”黃壤練得出，一心想著拆解傀儡招式，並沒有留意他幾時到來。這幾天被揍了幾次，她已經知道這傀儡對戰範圍。
是她極靈活地躍開丈餘。那傀儡失了目標，不再追打，呆呆地站在一邊。
“師尊！”黃壤恭敬地向謝紅塵行禮，她額間香汗淋漓，桃腮帶赤，整個被霞光映照，有一種光彩奪目之感。
謝紅塵目光不由地駐留，好半天，他收攏心，說：“司天監超甲級傀儡，平素隻於內部演武，怎出現在此？”
黃壤對“超甲級”三個字毫無反應，她坦然答道：“前些天弟子莫名收到此物，初時並不知道途。還是這幾日方才摸索明白。”
“莫名？”謝紅塵抬看向麵前傀儡，那傀儡也木木呆呆地看著他。這東西極為高大，看誰都有一種俯視之感。
謝紅塵皺眉：“司天監畢竟隸屬朝廷，如此貴重之物，輕易相贈，隻怕彆有居心。”
“貴重？”黃壤從謝紅塵口中捕獲這兩個字。能讓謝紅塵稱之為“貴重”東西，隻怕是不多。
她問：“這……很貴重嗎？”
謝紅塵繞傀儡一圈，沉思道：“司天監監正第一秋得意手作之一，曾經在各大門派引起轟動。但因為製做複雜，而且維護不易，司天監不肯出售。如意劍宗曾經想要購入一尊。”
他想了想，不由看向黃壤，道：“何惜金曾開價三萬萬靈石，第一秋精力不濟為由，拒絕。”
黃壤驚在當場。
三萬萬靈石對她來說，根本沒想象。黃家常年育種，在育種師中，還算是小有名氣。但是一年盈收若換作靈石，也不過幾十萬。就這還要除去供養族開銷。
黃壤震驚，但司天監，朱雀司。
監正大正持重鑄一尊對戰傀儡。這東西鑄造異常繁複，他一也不可能完成。好在圖譜俱全，零件也有剩餘，重新鑄造雖然耗時耗力，卻也不至出錯。
他一邊指揮眾澆鑄零件，一邊不時看看對麵牆上。牆上九曲靈瞳裡，有兩個畫麵。一個是當年謝靈璧新秀弟子試藝片段。
這畫麵有些久遠，乃是玉壺仙宗洞世之目所攝錄。但好在世麵上賣得多，倒也還算清晰。
另一個畫麵，則來那尊超甲級傀儡。
聽裡麵謝紅塵關於這尊傀儡解釋，監正大冷哼了一，並不在意。
而黃壤一臉敬畏地摸了摸那傀儡，瞬間原諒了它拆家行為。
如此貴重之物，第一秋一不吭地送，這未免……
未免……
“財大氣粗”四個字，在黃壤腦子裡轉了無數圈。唉，夢外成元五年，你要是帶著四萬萬靈石前來提親，何愁大事不成啊！
黃壤心中感慨。
謝紅塵卻情嚴肅，道：“此物價值過高，若你贈送之並不熟稔，然還是退回去為妥當。”
“啊？”黃壤這個，一向現實。之前不知道此物價值，她然是感動。如今知曉了，哪舍得退？這可是四萬萬靈石啊！
她這一輩子，可能到這麼多靈石嗎？
能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