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嬌羞, 康熙有心再逗她,又擔心最後沒把握住度,鬨的厲害了些, 兩人都會因此而難受。
如此一來, 倒是有些不大好了。
康熙克製的抿嘴,看了她一眼, 最後狠狠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歎道:“等你生完……”朕定然不放過你。
蘇雲溪聽出來他的未儘之詞, 舔了舔唇瓣,斜睨著他, 一本正經道:“臣妾等著。”
縱然小臉紅紅, 羞赧到極致, 她也不肯認輸。
康熙瞧著, 捏了捏她微燙的臉蛋, 轉而將她蒙在被窩裡,不肯看她。
勾人而不自知。
兩人相擁一處而眠,這肌膚相貼,懷抱相契,感覺實在太過美妙, 康熙有些留戀這種溫柔鄉。
他垂眸看了一眼睡著的崇月, 不禁微微勾起唇角, 露出一抹愜意的微笑,轉而也跟著閉上雙眸, 慢慢睡了過去。
過了臘八就是年,漸漸的年味重了, 喜塔臘氏封為孺人的聖旨也下來了。
剛剛有進宮資格後, 蘇雲溪便迫不及待的傳召她入宮, 頭一次自然也是要做做樣子,要把嫡夫人也給請入宮來。
說起這嫡夫人,她不禁想起,這嫡夫人是烏雅氏,如此一來,她和德妃,說起來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表姐妹。
她前些日子下了傳召,想了想,在乾清宮招待略有不妥,便選在了翊坤宮。
今兒這終於到日子,蘇雲溪起了個大早,由著金釧給她梳洗更衣,攬鏡自照,半晌才笑吟吟道:“如今見額娘,可還好?”
這做父母的,想必都想要兒女都過的快活自在。
其實烏雅夫人也挺寵原主的,就是她帶的頭,後院裡頭,才更看重她一眼。
這些塵封在遙遠的記憶中,還是近些日子,她想家裡頭想多了,相關記憶便跟著冒了出來。
金釧立在稍遠處,看了看,不住口的誇:“好看,娘娘今兒瞧著就精神。”
她的衣裳,什麼顏色的都有,但是這什麼茜色、銀紅的也有,但娘娘不愛穿,說色彩太過妍麗了。
今兒就穿了一套茜色織金的旗裝,上頭繡著百花圖,熱熱鬨鬨的開的正好。
而頭上插戴的是前些日子老祖宗剛賞的一套點翠鑲珍珠的頭麵。
仔細的對鏡自憐,瞧了又瞧,沒見什麼紕漏,蘇雲溪坐在椅子上,有些坐臥不寧,一會兒看看唇脂,一會兒又看看眉毛。
“妝容可還妥帖?”她道。
身邊的奴才被她鬨的,說的有些累了,小算便笑眯眯的哄她:“娘娘收拾的極妥帖,怎麼瞧都是好看的。”
蘇雲溪也就瞬間的質疑一下自己罷了,聽到他們誘哄的話,不在意的笑了笑,隻是心中的那點子忐忑,到底沒有了。
原主有移情作用,她喜歡的人,對於她也有一些影響。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在這個宮中人人都喜歡康熙的年代,她見到康熙,竟然心如止水。
當她深入的想一想,誰是原主喜歡的人的時候,又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兩人夫人進宮了。”一旁的小太監氣喘籲籲的稟報。
如此一來就快了,去承乾宮給皇貴妃娘娘請安,再去永和宮給德妃娘娘請安,這到了翊坤宮,再給宜妃娘娘請安,最後才輪到她的小窩。
其實她如今是嬪位,正經的主位,小窩已經有些不大合適了。
然而大多在乾清宮住著,康熙也沒有說給她分派宮室的意思,她也不好主動提。
想著等生完孩子,再仔細的問問他。
這麼胡思亂想著,漸漸就聽見人聲近了,蘇雲溪臨窗而立,望著外頭被太監宮女領進來的一群人。
中間兩個穿令婦禮服的人,被圍的有些嚴實,她看不大清楚。
然而這樣的情形下,她心中反而更生出一種迫切的感覺來,向來看到這位夫人,早早的那種。
好在宜妃無意為難,不過進去繞了一圈,寒暄兩句的功夫,就把兩位夫人給放了出來。
蘇雲溪早已備好茶水點心,見人往這邊走,就往門外迎。
“夫人、側夫人。”她含笑致意,一開口,就忍不住紅了眼圈。
看見她之後,兩位夫人就要跪地請安,蘇雲溪趕緊叫小吉、小祥將二人托起,笑道:“原是一家子骨肉,倒不必這般客氣。”
說著就把人往內室引,金釧笑盈盈的活躍氣氛,一邊走一邊道:“您二位可算是來了,打從前些日子起,嬪主兒便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日日往宮門口張望。”
她一說,蘇雲溪便橫了她一眼,一邊上手捏了捏她的臉,笑道:“這丫頭,被我慣的不成樣子,敢說起我來了。”
這麼一說,原本情緒緊繃的烏雅氏,登時緩和些許。
前些日子,突然有聖旨降臨,說是冊封側夫人為孺人,這是天大的恩典不假,但是她這心裡也有些擔憂。
若是嬪主兒不管不顧的,非得叫側夫人立在她頭上,她如今也是沒法子的事。
可如今瞧著,該給她的恩典,也沒有少,這心裡頭,登時放心些許。
這麼想著,就見一旁的喜塔臘氏紅了眼圈,到底是親母女倆,見麵就格外親熱。
對此她倒是沒什麼想法,隻是有些憐惜這位側夫人,打從姑娘進了宮,不過年餘的功夫,這頭發就白了。
縱然隻是藏了些許白發,可是她一直沒吃過什麼苦,養的水嬌花嫩,誰能想到,那白皙緊致的臉龐後頭,是一頭花白的發絲呢。
她都能注意到的事,蘇雲溪自然也注意到了。
見此不禁有些感慨萬千,這天下做母親的,約莫都是這樣,隻要兒女出一點點事,就跟天塌了似得。
這自己養大的姑娘,自己知道。
原主是個什麼性子,若是嫁入尋常勳貴家,有沙濟富察氏的關照,定然是無礙的,但是當她入了宮,和一眾貴女同台競技的時候,那什麼事都不好說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家人無緣見。
烏雅夫人倒是能進來,然而誰閒來無事往宮裡頭跑,沒得有進無回,你都找不到犯錯的緣由。
“雲溪。”喜塔臘氏握著女兒的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半晌才側眸看向一旁的夫人,紅著臉道:“養的不錯。”
人還是那麼個人,卻感覺又不想那麼個人了。
記憶中那個鼓著臉頰撒嬌要糖吃,或者下頜高抬,衝著她們撒嬌的姑娘,就這麼變成了一個端莊的大姑娘。
她以前的時候,走路都是風風火火的,恨不得跑起來,那小兩把頭上的流蘇一顫一顫,都快飛上天了。
哪裡像現在,打從門口走到這裡,那細碎的珍珠流蘇,隻略微晃悠了一下。
烏雅夫人也上前一步,執起蘇雲溪另外一隻手,仔細的打量過,才笑道:“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這麼說了一回,氣氛終於和諧起來。
蘇雲溪將茶水點心往兩人跟前推了推,才笑道:“說起來也年餘過去了,定然會長大的。”
沒有誰能夠一直都天真。
側夫人知道這個道理,有一肚子的話要說,最後又迫於忌諱,什麼都不敢說。
她想問,是不是因為開懷了,故而才傳召她入宮。
一般妃嬪有舊例,這懷孕的時候,可以傳召家人入宮陪侍。
然而打從入宮之後,也無人說些恭喜的話,她也不敢問,若是有在瞞著,這一問就壞了事。
若是沒有,這一問,姑娘心裡豈不是難受。
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您如今在宮裡頭,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您呀……”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夫人給拍了拍手。
烏雅夫人笑了笑,柔聲道:“原是有一肚子話要說,隻你在宮裡頭一年有餘,想必經驗也是充足的緊。”
要不然怎麼能盛寵乾清宮,成為這宮裡頭數一數二的存在。
喜塔臘側夫人想了想,也跟著笑了:“是極,竟是額娘想岔了。”
等坐定之後,又互訴衷腸,蘇雲溪這才認真的打量著兩位夫人,烏雅夫人作為正室,如今已年邁,這頭發白完了,帶著米青色的抹額,瞧著倒也神采奕奕。
而側夫人年輕些許,保養的也好,除了頭發白了些之外,依稀能看出原主的容顏來。
歲月從不敗美人,她一舉一動,都優雅極了。
滿打滿算隻有半個小時的覲見時間,這在承乾宮和永和宮浪費了些許,現下不過略坐了坐,就有太監來催。
宮裡頭有宮裡頭的章程,這麼見一見,反而生出一片情誼,等她們臨走的時候,蘇雲溪真情實意的紅了眼眶,眼巴巴的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
想想又起身,一步一步的送到神武門,看著她們從側門出去了,這才蔫噠噠的回了乾清宮。
等一回去,就在門口瞧見了康熙,他笑盈盈的望過來,見她妝都哭花了,便冷著臉問身邊的奴才:“怎的了?”
這做主子的都哭成這樣。
小算趕緊跪地解釋:“娘娘瞧見二位夫人走了,有些傷懷呢。”
可不是傷懷,好不容易見著了,就那麼幾句話的功夫,什麼都說不清,這就走了。
康熙看著她哭的鼻頭都紅了,癟著嘴,委屈的跟小可憐似得。
“乖,莫哭。”他道。
說著便垂眸用錦帕擦拭著她臉頰上的清淚,低聲哄著。
“怎的這般愛哭?”不光是不開心了要哭,在床上也愛哭,總是抽抽搭搭的紅著眼圈,平日裡拽的二五八萬,到了床上,就成了嬌軟的小美人,略微碰一碰,就水光四濺。
然而這女人委屈的時候,受不得哄,你越是哄,她就越是想哭。
蘇雲溪原本隻是有些委屈,這一下更是耐不住,往他懷裡一紮,眼淚嘩啦啦的躺。
她哽咽著開口:“臣妾不愛哭,也不想哭。”
如果不是眼淚吧嗒的,這話倒也說的斬釘截鐵,很有說服力。
然而她鼻頭微紅,眼神被淚珠子洗的明亮,就這麼軟濡的看著他,康熙索性將她打橫抱起,直接抱到內室去。
放在軟榻上,看著她乖巧的坐著,康熙叫人打水來,先是給她小臉擦了擦,這才在眉心印上一個輕吻,淺笑著道:“乖,莫哭。”
“再哭的話,朕給你吃了。”
蘇雲溪用錦帕擦拭著眼角,聞言呆呆的啊了一聲,那短促的疑惑聲,在看到康熙意味深長的笑意的時候,登時紅了臉。
這老色批,一言不合就開車。
哭也忘了哭,一臉呆滯的停在那,半晌才擰起細細的眉尖,方才那停住的淚意,又翻湧了出來。
她就知道,他隻是想睡她而已。
就是個渣男,大豬蹄子。
蘇雲溪罵了兩句,又覺得哭這個沒意思,噗嗤一聲笑出來。
康熙正在給她擦臉,登時楞在原地,又不是三歲小兒,怎麼還帶哭哭笑笑的。
彆說他了,就是她也覺得莫名。
想了想,帶著濃重的鼻音道:“臣妾心裡不想哭的。”
她向來拿眼淚當武器,擠出幾滴眼淚來博人憐惜就成,真哭成這樣,略微有些丟臉。
康熙點頭,看破不說破,認真的哄她:“對對對,你不是想哭,你是有孕之後的反應。”
這麼一說,蘇雲溪反倒覺得是真的。
她一臉認真的點點頭,瞧著可愛又乖巧。
康熙多看了兩眼,忍不住笑了,見她望過來,又收斂了神色,一臉認真的望著她,半晌才輕笑著道:“乖,你今兒這身打扮,特彆好看。”
這麼說著,他便上手捏了捏她的臉,將她往懷裡摟了摟。
蘇雲溪看著他線條緊繃的下頜線,突然想到,其實他這樣的陪伴,比她想象中多了太多。
又過了一會兒,康熙就要去忙,她想了想,也起身往上書房去。
這明兒就是最後一次月考了,等考試完,她們這一批妃嬪就放假了,而皇子們,要等康熙封印之後,才會放假。
最後查漏補缺一下,也挺重要。
到底剛哭過,她這妝有些花,蘇雲溪又回去洗了臉,補了妝,這才施施然的往上書房去。
走到路上的時候,碰見了郭絡羅貴人,兩人之間,說起來也是源遠流長。
左右關係有些不大好。
然她如今是嬪位,郭絡羅貴人見了她,不能像以前那般,隨意的表達自己的喜好。
“嬪妾給崇嬪娘娘請安,娘娘萬安。”她恭謹的上前來請安。
蘇雲溪柔柔一笑,輕聲道:“起吧。”
郭絡羅貴人知道怎麼氣她,她也知道怎麼氣對方。
對方最是見不得她這幅矯揉造作的模樣,每每看見,都覺得牙酸難受。
故而她故意這樣的時候,對方就會繃不住神色。
打從她眼前過,看著她隻能羽睫低垂,露出恭敬的笑容來,蘇雲溪不禁覺得無趣,不再戲弄她,轉而正經的往前走。
不曾想,就聽郭絡羅貴人道:“今兒兩位夫人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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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剛出來,金釧心中就是一緊,娘娘才哭過,若是又被貴人給惹哭了。
誰知道就見娘娘大大方方的笑道:“是啊,入宮來,本宮高興。”
說著就高高的昂起下頜,趾高氣揚的走了。
這個動作,也最是刺激人。
郭絡羅貴人被她氣的夠嗆,以前見麵了,總是各有來回,還不曾有過這般情形。
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郭絡羅貴人,金釧有些擔憂,但到底沒說什麼。
兩人積怨已深,若說什麼問題都沒有,任是她都不信。
等到了景陽宮之後,蘇雲溪立在門口正在洗手,就見郭絡羅貴人緊跟其後,邁著小碎步過來,見她立在這,便恭謹的袖手而立。
蘇雲溪踏入房門,衝著老師點頭致意,又和侍講見禮,這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