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她抿了抿嘴,到底沒敢把人往那麼壞上頭猜。
但是看著她猶豫不決的眼神,康熙瞬間就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用意外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看來他的教導還是有用的。
蘇雲溪被他那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登時氣不打一出來。
喜歡那些機靈會玩的,你倒是找她們去。
她在心裡嘟囔,沒敢說出口,若康熙真去了,她再求著人家回來,那也太難了。
蘇雲溪頓頓頓的灌了幾口茶,這才皺眉道:“您就說這事怎麼辦吧。”
她懶得跟他磨嘴皮子,他這樣的人,最是恨人不過了。
康熙見她惱了,便不再逗弄,轉而認真道:“這事教給朕來。”
聽他這麼說,蘇雲溪就知道,這事兒八成要不了了之了。
有時候,宮妃犯了什麼錯,隻要他願意摁下,那大家都會選擇性失憶。
蘇雲溪沒有揭穿他,而是抱著甘蔗丁來吃,切的規整,還擺出花型,她最近閒來無聊,便愛上了啃甘蔗嗑瓜子這樣的小活動。
康熙見她吃的香甜,便湊過來,笑吟吟的也要吃。
“你去歲說,朕像甘蔗一樣甜,朕如今倒覺得,你最像甘蔗,超甜。”他讚不絕口。
但蘇雲溪不是很想聽,她當初說康熙像甘蔗,是罵他渣男呢。
看著很甜,實際上都是渣。
但這會兒被誇回來,她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來,渣女就渣女吧,她跟康熙沒什麼兩樣,就想著吃乾抹淨不擦嘴。
想借他的勢,隻肯哄著他,旁的一點都不肯付出。
“是啊,超甜。”她鼓了鼓臉頰,笑眯眯的轉移話題:“寵妃選我我超甜。”
“那讓朕嘗嘗,到底甜不甜。”康熙湊了過來,在她臉頰上殷紅的唇瓣上親了一口,這才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甜。”
這麼說了一聲之後,他又親了一口。
美人香吻,總是叫人纏綿,怎麼也親不夠。
蘇雲溪淺笑一聲,也跟著親了回去,兩人你親我一口,我親你一口,都笑嘻嘻的,跟玩似得。
金釧在一邊瞧著,沒一會兒就紅了眼眶。
兒時的時候,她也是見過父母恩愛的,後來家道中落,父母關係便不大好了,再也沒有這麼耳鬢廝磨的玩鬨過。
但是她瞧著更加詫異的是,不曾想萬歲爺竟然會陪著主子玩這種比較幼稚的小遊戲。
倒是從來不曾聽說過了。
蘇雲溪倒沒覺得有什麼,親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了,便又回去吃甘蔗,隻留下康熙懷念她口中的清甜味道,追著過來也要吃。
兩人便你一口,我一口的喂。
玩了一會兒,兩人才罷手,叫奴才搬了太師椅出來,躺在廊下曬太陽。
現下正值黃昏,夕陽拉的長長的,淺金色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像是給她渡了一層金光。
她向來生的漂亮,清豔逼人,這會兒渡了層柔光,便愈加的端淑了。
恍然間不記得她以前囂張跋扈用下巴看人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模樣了。
康熙捏著她的下巴,仔細的瞧了瞧,半晌才道:“好看極了。”
蘇雲溪給他一個,我知道我好看,不用你說的懶散眼神。
跟貓似得,引著你來逗弄她。
康熙上手又捏了捏她臉頰,將她秀美的曲線,用食指和拇指圈出一個肉圓子來。
自己瞧著,又忍不住笑。
自打看了崇嬪玩兩個孩子,他就見了師傅似得,學會了該怎麼去玩她的臉。
蘇雲溪惆悵的歎了口氣,偏偏臉頰上的肉被擠著,說出的話便含糊極了,這歎氣也帶了三分含糊。
倒像是撒嬌。
康熙鬆開手,看四周無人,便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低低誘哄:“你乖乖的,朕晚間還給你吃。”
蘇雲溪瞧著這個至今仍滿腦子黃色廢料的人,懶洋洋一笑:“今兒怕是不成。”
她鮮少有拒絕的時候,這話一出,康熙登時明白過來,側眸過來問:“怎的了?”
“小日子唄。”
“是了。”
這下輪到康熙惆悵了,方才親出火來,她竟不負責滅火。
見他目光流連遺憾,蘇雲溪隨口道:“您竟想浴血奮戰不成?”
“咳。”這浴血奮戰四字用的好,生動形象,叫人不用多想,瞬間就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堪稱良策。
但是這話說的,怎麼跟他是什麼饑色的人一樣。
康熙不服氣,也學著她方才的樣子,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這才道:“朕的一片好心,竟被當成……”驢肝肺了。
這麼想想,豈不是罵自己是驢。
他一噎,索性說不過她,但是他長腿了。
“朕去忙了。”他說一聲之後,就帶著自己的奴才,呼啦啦一群人,直接離開。
“恭送萬歲爺。”蘇雲溪在後頭行了福禮,想著方才康熙那不在意的眼神,不禁猜測,到底是誰,能夠在後宮中攪風攪雨,就連康熙也沒查出來。
這個人,想必有意思極了。
想想宮中勢力,其實縱橫交錯,牽一發而動全身,輕易沒有人明著出手,就是保著麵上和氣。
隻要私底下出手了,隻要不被抓住把柄,那就不算出手。
就像她和德妃,若是她明麵上朝德妃出手,那麼烏雅夫人又該如何自處?
再加上,宮裡頭的人,是真的要臉麵,名聲看的比什麼都重。
端慧嫻淑四個字,就像是一個緊箍咒,牢牢的鎖在貴女頭上,你一個人出問題不打緊,整個家族的姑娘都因你受牽連。
一個小公主的事,就這般彎彎繞繞,可能想到,這朝政定然要複雜極了。
派係黨爭。
這九龍奪嫡的時候,互相傾軋,到底有多麼炫目。
希望她能活到那個時候,看看這九龍奪嫡,到底有多麼精彩。
蘇雲溪笑了笑,垂眸看向一旁的銀釧,輕聲問:“查出來了嗎?”
銀釧搖頭:“不曾,這小東西,好似一直在庫房裡一樣,真要說什麼時候有的,還真不一定。”
人人都見過,人人都知道有這麼個玩意兒,但是更深一層的,卻沒什麼印象了。
按道理來說,這東西應當沒多久的功夫,畢竟以德妃的家底,很久以前的小玩意兒,定然不會拿出來。
更彆提以她的家底,這樣的玉觀音,可以說,一抓一大把。
她不愛給孩子玩這種小東西,擔心一不小心吞下了,到時候不好弄,又不像現代,有各種的急救設施。
還是小算仔細想了想,不確定道:“是不是小貴人送的?”
很多東西會上明麵的冊子,這是明禮,但是有時候還會送暗禮,就不在禮單子上,會另外造冊,估摸著是忘了。
他素來記性好,隱約記得有這麼回事。
“小貴人?”她有些茫然。
說完才想起來,小貴人在宮裡頭已經病故了,現下純親王府倒是多了個純側妃。
瞧瞧這請封的封號,純。
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喜愛似得。
“純親王如何了?”她隨口問了一句。
這個小算知道,他一五一十道:“純親王先前有些不大好,後來救回來了,就有些移了性情,原先倒是個勤學愛武的,如今隻喜歡攬著……”小算摸了摸鼻子,麵無表情的接著說道:“各色。”
真的是各色,原以為救回來之後是個好的,不曾沉溺在聲色犬馬裡,怎麼也拔不出來了。
康熙勸過幾次,勸不動的情況下,也懶得理他了。
純親王說的振振有詞:“臣弟都是親王了,不好好的做閒雲野鶴,間或紅袖添香,這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看著看著他,眸色幽深,一言不發,揮揮手叫他下去了。
蘇雲溪聽完有些怔:“所以說,當初他摟著小貴人說是真愛,隻是因為比較博愛。”
小貴人是真愛,小也是真愛。
她懂了,這是走的紈絝路線啊。
誰能想到那個清俊的青年,這般的四六不著調。
“她送的?”蘇雲溪在腦海中搜刮著相關信息,半晌都看不到,不禁放棄了。
她收到的禮品實在是太多了,很多壓根沒掌眼,直接送到庫房裡頭去了。
“順著這條線查。”她衝著銀釧抬了抬下頜,眸色幽深,這個小貴人,她的接觸不多,隻記得說她年歲小,十歲就入宮,養在宮裡頭好幾年,跟在宮裡頭長大的一樣。
但是一個十歲的姑娘,能夠在後宮裡頭活下來,何嘗不是一種本事。
她若是能謀劃些什麼,倒也不奇怪了。
銀釧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小貴人手裡能握住的權柄確實很小,但她是皇後之妹,有對方留下來的餘澤,都是些根深蒂固的老人了,故而若是想做些什麼,倒也不比一般的高位妃嬪差,這麼一盤算,還真是步步驚心。
她若真的沒本事,怎麼能在一個又一個進府的情況下,牢牢的占據側妃之位。
還是帶封號的側妃。
妹子流批。
她在心裡誇了一句,又把視線轉回後宮,不管小貴人多麼厲害,她已經進不來了。現下要操心的是,宮裡頭是誰做的。
銀釧順著線去查,但是很散,畢竟正主都不在後宮裡頭了,這掃尾是真的乾淨又清楚。
蘇雲溪想了想,便將這事放在腦門後了,畢竟現在最急的是德妃,她都沒什麼動靜,她又何必著急,再就是康熙,也穩如泰山。
她總覺得,康熙知道些什麼,但是他懶得管。
他養孩子,素來喜歡用熬鷹的法子來,物競天擇,能活下來,才是你的本事。
能夠搶到你手裡的,才是你的本事。
蘇雲溪洗淨雙手,來到龍鳳胎跟前,看著她們肉嘟嘟的小臉頰露出甜甜的笑容,跟小天使一樣柔軟香甜,不禁也跟著勾起唇角。
若論治愈係笑容,沒有人能比得過嬰幼兒。
但若說熊,也不差什麼。
就比如現在,她剛剛把現在抱起來,就被尿了一手。
踏踏實實的一手。
剛擦乾淨的手,白擦了。
就連今兒剛換上的鳳尾裙也被泅濕了,瞧這樣子,怕是不能穿了。
“小壞蛋。”她哭笑不得的把雪寶遞給一旁的奶母,便轉身出去洗漱了。
正解著衣裳,就聽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誰。”她冷喝一聲。
“嗯?”康熙不明所以的發出聲音。
蘇雲溪登時鬆了口氣,她剛才心裡千回百轉,彆提想了多少陰謀詭計了。
“臣妾才換衣。”說了一句之後,她照常的脫掉小衣,立在那,由著金釧服侍著她重新把衣裳穿上。
聽她這麼說,康熙在屏風外頭止步,低聲道:“要朕幫忙嗎?”
蘇雲溪想了想,也跟著低聲回:“要。”
兩人湊在一處,這穿衣裳就艱難了。
金釧不敢多看,趕緊起身往外走,幫著把門給掩好了,立在門口守著。
梁九功有些意外,想要往裡麵看是什麼情況,被金釧眼疾手快的攔了:“主子倆,倆……”
說不出來,臉先紅了。
梁九功登時會意,這是鬨起來了。
萬歲爺年輕的時候,也有過,隻是這兩年來,格外的禁欲,不曾逾矩。
今兒乍一聽見,還有些新鮮,衝著魏珠使了個眼色,示意把周圍都給守好了,不許人進來掃了萬歲爺的興。
他們守得嚴實,等到兩人胡鬨完,也不曾有人來。
叫水洗漱過後,蘇雲溪看著一地的狼藉,散亂的釵鬟和衣裳,再就是濃濃的味道,叫人一聞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這會兒腿軟手抖,拿著兜衣在身上比劃著,怎麼也穿不上。
康熙就看著她猛然收細的腰身,兜衣帶子鬆鬆垮垮的係著,顯然是不成的,便上前一步,拿住那細帶,就要幫她。
蘇雲溪咬了咬唇瓣,頭一次拒絕:“這怕是有些不好。”
康熙知道她想岔了,低低一笑,沒有說話,隻認真的係帶子。
這個活,他也會,甚至學會了係漂亮的蝴蝶結。
幫著她一件一件的把衣裳穿好,這才牽著她的手往外走,一邊道:“把裡麵收拾收拾。”這是衝著外頭的梁九功說的,他一聽就聽明白了。
到底臉皮不如康熙厚,出門一看周圍候著這麼多奴才,這臉上便火辣辣的燒。
康熙又把她扯回去了。
她臉紅成這樣,又帶著春情餘味,這渾身上下,都是扯不儘的春色,著實嬌媚撩人,叫他恨不得再拖回寢室去。
然而不能這樣,他等會兒還有事要忙。
放縱一下也就罷了,若真是放縱的狠了,怕是有些不妥。
蘇雲溪紅著臉,跟小媳婦兒一樣,乖巧的跟在他身後,讓坐也乖乖的坐下。
反正不在奴才跟前晃就成。
氣氛正曖昧,一個年長的嬤嬤衝了進來,一臉驚慌:“老祖宗暈了,現下剛叫了禦醫過去,蘇麻喇說,來跟您也說一聲。”
這嬤嬤穿著灰色的鼠皮褂子,頭發原抿的一絲不苟,這估摸著跑的久了,不複先前的端方。
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頗有些六神無主的意思在。
太皇太後就是慈寧宮的天,這下子,天突然黑暗起來,對於她們來說,縱然是白天,那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什麼?”康熙霍然起身,看了一旁的崇嬪一眼,牽著她的手,快大踏步往慈寧宮衝。
若是能在床前侍疾,對於崇嬪來說,就是好的。
兩人到的時候,慈寧宮有些忙亂,但整體還是有條不紊的,正準備接駕和迎接太醫,蘇麻喇一臉陰沉的立在門口,見了康熙來,勉強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