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又覺得她蠢了,對一個易常在,就如此的心軟,若是他做點什麼,她不得難受死。
想想年前的時候,去盛京謁陵,她一個人在乾清宮裡頭,觸景生情,得有多難受。
“乖。”他又哄著喝了幾口湯,這才淺聲道:“多大點事,這宮裡頭的人,向來都是如此,來來回回一批又一批,有些人跟你好一陣,轉臉人就沒了。”
光說妃嬪多麼不容易,他做皇帝的又有多容易。
你簡單的一句話,人家就能解讀出一萬層的意思來,崇嬪能夠得寵這麼久,何嘗不是因為她膽子大。
你跟她玩情趣,她就陪著你玩。
甚至能夠主動撩著你玩,而不是說,你掐掐她的臉,她就一臉驚恐的跪下,說臣妾罪該萬死。
多少風月心思,也都在裡頭泯滅了。
蘇雲溪瞧著他眼神,覷了一會兒,忍不住歎了口氣。
是啊,都不容易,那到底是誰的錯?
她沒錯,康熙沒錯,這皇宮隻是個住所,更加沒錯了。
搖頭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想著今兒還未去見孩子,嬰幼兒對於氣息最為敏感,不禁抹了一把臉,揉了揉,對著鏡子做出各種表情來,見表情活泛起來,這才往側間去。
等到了的時候,兩小隻正在軟榻上躺著玩,見她過來,先是笑了笑,仔細一看,嗷一聲就哭了。
“知道你們敏感,不曾想敏感成這樣。”蘇雲溪有些無語。
看向一旁怔在原地的康熙,她抿了抿嘴,低聲道:“走吧。”
既然看不了,那索性不看了,就是惹孩子哭一場,讓人有些心虛。
這麼想著,她笑了笑,柔聲道:“罷了,為旁人不值當。”
康熙摸了摸她的頭,能這麼想就對了,但是也為她的一腔柔軟而感懷,他自個兒的心又冷又硬,便喜歡那種軟綿綿的,一掐恨不得能出水的那種心。
蘇雲溪收拾好心情,淺笑著往外走。
兩人索性去禦花園溜達了一圈,權當散散心了。
康熙垂眸,就能看到崇月羽睫輕眨,那長長的羽睫就像是小扇子一樣,恨不得掃到人的心裡去。
而她方才哭過,眼角還有一絲暈紅。
這般居高臨下的看,叫人忍不住想要更加的欺負她,讓她露出更多的活色生香來。
這般嫵媚的臉頰上,便是要有春色才更好看。
這麼說著,康熙沒忍住,伸出大拇指,在那嫣紅的唇瓣上,用力的揉了揉。
像是揉在海棠花瓣上一樣,恨不得揉出淡淡的花香,和濃鬱的花汁來。
蘇雲溪被他揉的有些疼,眼角就沁出幾分細淚來,側眸看向他,軟聲道:“彆。”
她越是這樣軟乎乎的,越是叫康熙生出一種感覺,想要把她欺負哭,讓那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克製的滾了滾喉結,側眸看向她,低低的笑:“乖,聽話。”
在她軟濡的眼神中,他放下手,轉而攬住她腰身,往身後的花叢中走。
看到一塊巨石的時候,他直接坐在上頭,直接把她箍在懷裡,對著那紅豔豔的唇瓣親了上去。
方才揉她的時候,那唇瓣上的口脂,被蹭的唇周到處都是。
這會兒他就能聞到那清淡的香味。
蘇雲溪被他親的有些回不過身,隻能聞到周圍那清冽的菊花香氣。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這樣的情況下,她不禁低低一笑,往上抬了抬下頜,主動的迎接他的吻。
他身上那龍涎香,和清冽的菊花香味混在一起,簡直讓人目眩。
康熙也有些神迷。
她讓人著迷。
兩人親了一會兒,蘇雲溪這才羞赧道:“這大白天人來人往的,如此怕是有些不妥。”
然而對於康熙來說,什麼妥不妥的,他老人家高興就好。
蘇雲溪看了他一眼,小臉還是有些紅紅,就聽康熙低低道:“怕什麼,奴才們早就淨街了,可以說,彆說人了,就連動物都不曾進來。”
他話說的篤定。
蘇雲溪衝他抬了抬下頜,示意他往後看。
一個男子長身玉立,一臉風流的立著。
康熙霍然起身,就聽那男子請安道:“隆禧給皇帝哥哥請安,您萬福金安。”
這話說的不倫不類,甚至有些輕佻。
康熙皺了皺眉,審視的看向純親王,這個弟弟,他之前是盼著他好的,但是他治好病症之後,行事越發的荒唐,就連他也有所耳聞起風流韻事。
但這男人,難免貪財好色,倒也還成。
在他麵前還這麼紈絝形象,就有些想要挨打的樣子了。
看他板著張臉,隆禧笑嘻嘻開口:“打擾三哥親近美人,是弟弟的罪過。”
蘇雲溪聽罷,福禮立在一旁,安靜如雞,就當自己是這腳下的一束菊花,做一個乖巧的背景板。
然而康熙臉一垮:“放肆!”
他是真沒有見過這麼放肆的人了。
隆禧這才收了神色,正色道:“臣弟此來是有要事。”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塊透明的物體來。
康熙一瞧,不禁驚喜道:“玻璃?”
就算是他晚年的時候,也沒什麼玻璃方子,都要花大價錢從國外購買。
“何處得來?”他第一反應是,隆禧這小子鼓搗出來的。
不曾想當對方肯定點頭的時候,不禁也跟著笑了:“你竟會這個?”
隆禧頗為自得的點頭,他意氣風發道:“往後大清也不缺玻璃了,要多少,臣弟都能給您弄來。”
蘇雲溪這才知道,他這麼有底氣的緣故,就是因為這個。
畢竟能造出玻璃來,確實不一般,這往後的銀子,會流水一樣往純親王府去。
說起這個來,她不禁眸色一深,這玻璃方子她都不知道,一個重病初愈的親王,又是何處得知。
純親王隆禧,之前是她都要偷偷看的小哥哥,芝蘭玉樹,風流雅致。
如今這個也風流,但是是風月中的風流。但不是人品風流,惹人喜愛。
她覷著康熙的神色,對方號無異常,跟看不到似得,隻一臉認真的跟純親王交涉。
等事情談完了,就聽純親王道:“臣弟那純側妃,診出有孕來了,臣弟來報個喜。”
他是真高興,這純側妃,對他有那不一樣的意義。
“恭喜。”康熙笑道。
說著從荷包中掏出一個玉如意來,遞給他,笑道:“賞你了。”
如意如意,自然是叫他如意。
純親王接到明示,笑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了。
說著兩人相攜離去,商談政事去了,蘇雲溪瞧著他們的背影,搭著小算的胳膊,施施然的回了翊坤宮。
等她走到翊坤宮門口的時候,略微一盤點,有些意外的發現,翊坤宮裡頭,沒幾個主子了。
除了她和幾個孩子,再就是那拉貴人、瑞常在、靈常在,初次之外,再無旁人了。
如此倒也挺好,宮裡頭人少,這翊坤宮也能平靜些。
剛坐定了一會兒,就見有奴才搬著幾張大玻璃走了過來,笑道:“萬歲爺新得的玻璃,按著窗子尺寸裁了拿來,說是襯著天亮,給您裝上。”
這感情好,這有玻璃窗,屋裡也明亮些。
“成。”蘇雲溪隨口應下。
這時候裝玻璃的技藝非常簡單,就是在窗欞上釘釘子,然後把玻璃卡進去。
等收拾好,也不過是一會兒功夫,金釧一邊打掃著地上的絹布,一邊道:“確實不錯,瞧瞧這個點了,屋裡頭亮堂堂的。”
蘇雲溪笑了笑,看著那乾淨的玻璃,不禁也跟著笑了:“確實亮堂堂的,瞧著就舒坦。”
這玻璃是後世常用的物件,但在這個時候,也就乾清宮和慈寧宮有,旁的地方,是一處也沒有。
“太皇太後傳召。”門口傳來小宮女的聲音,清脆悅耳。
蘇雲溪笑著應了一聲,攬鏡自照,看了看鏡中女子的穿著,發現還挺得體的,便笑吟吟的往慈寧宮去。
到的時候,老祖宗正在門口立著,穿戴整齊,像是要出門的意思,她就會意,立在她後側扶著,然後一道施施然往慈寧宮小花園去。
走在路上,一路閒聊著,說這說那的,就聽老祖宗隨口問道:“隆禧說他那有玻璃方子?”
玻璃這東西,老祖宗看重了。
蒙古地區苦寒,最是辛苦不過,若是能有個穩當營生,這玻璃自然是不錯的。
給個一成的利,也是極好的。
她知道當時崇嬪在,就傳召她過來問問,將事情打聽清楚了,才好跟皇帝開口。
蘇雲溪一聽,就有些窒息,她不知道這事能不能跟老祖宗講,畢竟她沒有這個權限。
“具體的臣妾也不知,隻知道獻上了玻璃。”她認真道。
對啊,玻璃方子啥的,你想要問康熙去啊,這事她著實做不了主。
老祖宗微微一笑,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就已經明白其中意味,她拍了拍崇嬪那柔嫩的手背,感受到老人和年輕的不同,呼吸滯了一下,才接著說道:“哀家也不過閒問一句,咱們女人家,不管這些事的。”
蘇雲溪笑吟吟的點頭,這宮裡頭,不光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這女人也不遑多讓。
左右都是不能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