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息武王一愣:“那……老臣的女兒……”
“如無意外, 令愛應該被弄到那裡去了。”
息武王這次沒囉嗦:“是!老臣這就帶人去!”
和息武王通話畢,青燃又迅速拿起另外一枚傳音符,連接通後,他直接問:“山陽居那裡可有異動?”
“稟殿下, 九皇子今夜召來十五名武將……”那邊快速說了那十五名武將的名字, 接著道:“在書房中密議, 直到現在還沒出來。因為附近有機關,所召喚的武將又都是高手,屬下怕暴露, 沒敢靠太近。”
“近前查看!”
“……是!”片刻後, 傳來那位屬下的低呼:“殿下,那些人……忽然失蹤了, 沒在書房!他爺爺的,不會書房中有密道吧?!”
青燃深吸一口氣,吩咐:“他們隻怕是從密道前往獨龍山天陰穀了,我們計劃必須提前!”
“殿下,他們不是還需要一名陰命女?這還沒找到,他們去那裡做什麼?”
“不, 陰命女已經落入他們的手裡了, 速速行動!”
那邊倒吸一口冷氣:“是!”
青燃身如流星劃空, 一閃而沒。
獨龍山位於魔都的西南方, 離魔都足有七八百裡路。
青燃分析過, 以蒼禦擎那些人的腳程, 就算騎行最快的魔獸前往,也需要兩個時辰左右。
再根據屬下所報告的蒼禦擎那些人的失蹤時間, 大約在半個時辰前出發的, 所以他必須趕超這半個時辰。大部隊速度慢, 青燃等不得了,他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先自己前往——
他計算過,以他的本事,在一個時辰之內應該可以趕到那裡,比蒼禦擎他們要早到半個時辰,應該不會誤事。
腰間的傳音符再次亮起,傳來另外一名屬下的稟報:“殿下,您讓屬下盯著的那位姑娘沒在山陽居的客房待著,不過她的床鋪並不淩亂,應該是她自己離開的,她甚至還塞了一顆枕頭在被子裡,整成個人形造成她還在被子裡的假象。”
青燃足下驟然一頓,怒道:“本宮不是讓你把她盯緊些?”
那下屬幾乎要哭:“殿下,屬下明明看到她進屋睡覺去了,又一直在院中暗處盯著。按道理說,她無論從哪裡出來屬下都能看到的……”
青燃深吸一口氣,他終於想起他這個師父隱身術出神入化,她無論想去哪裡都是神出鬼沒的,就連他也摸不清她的路數,更何況他那個屬下了。
她會去哪裡?
難道她和蒼禦擎一起弄那個妖陣去了?
不對!
她不是那樣的人——
算了,不管她了,放手,從此刻開始!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隻是轉了一瞬,連三秒鐘也不到,他沉聲吩咐:“不必管她了,你速速調查山陽居中可有其他不妥。”
“是!”
青燃剛剛放下傳音符,又接到其他屬下,那下屬聲音裡帶著喘:“殿下,屬下等已經將所有通往獨龍山的道路都查了一遍,二百裡內沒有任何人看到九皇子的人馬經過!”
青燃心中一沉,蒼禦擎那書房中的密道再長,也不會綿延百裡,最多到二三十裡外的偏僻之處,他們那麼一大群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很大的目標,不可能逃過他手下探子的眼睛……
那書房中的地道到底是什麼地道?
他身形驟然一轉,向著山陽居飛去。
……
青燃已經將蒼禦擎的書房快速翻了個底朝天,倒是發現了一個機關,打開了一個地道。
但那地洞長不過百米,隻不過就能從山陽居通到一處民房附近,連城也出不了,蒼禦擎如果帶著一大群人從這裡出來,壓根瞞不過附近隱藏的暗衛。
蒼禦擎那一大群人就像憑空瞬移跑了,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這世上誰會憑空瞬移不見?倏忽出現?
青燃手足忽然涼了,他想到了一個人!
他臉色鐵青,身形驟起,再不遲疑,向著獨龍山飛去……
但願他不會去晚,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
巨大的山洞。
巨大的法陣。
法陣是由九根巨大的柱子構成,這九根柱子按照一定的位置矗立著,柱頂有鐵青色玄鐵鏈相連,將九根柱子連在了一起。
而在每道玄鐵鏈上都倒吊著九名女子,這些女子並不是被捆縛在上麵的,而是被活生生串在上麵的!像是穿得羊肉串兒。
有鮮血自她們上下兩道傷口湧出,順著鐵鏈流淌,最終彙集成細細一血線,向著鐵鏈中心的一朵黑色蓮花台上滴落。
畫麵血腥又奇詭。
慘叫,□□,咒罵,嚎哭……
自這些垂死的女子口裡發出來,震得那些鐵鏈簌簌抖動,刺人耳膜。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眼前看到這一幕時,我的心還是狠狠縮了一縮!頭皮跟著麻了一麻。
至於若顏郡主,她比較慫,看清這一切後,她臉色煞白,哇地一聲直接吐了,連堵住她嘴的那塊白布也被她硬生生噴出來。
我的臉色也很不好,我掃過一眼後,就明白那些女子已經沒救了。
鐵鏈已經重傷了她們的臟器,原本她們早該死了,之所以還支撐著,是鐵鏈上有鎖魂的邪術,讓她們的魂魄鎖在身體內,強撐著這一口氣受活罪……
我握了握手指,微眯了眸子,終於發現這個法陣和我所知法陣不同的地方了。
我所知的法陣是捆縛住祭女,最多捆縛住她們的繩索極緊,讓她們血脈不通。而不是像這裡似的串吊在這裡……
如果法陣尚沒正式啟動就被破壞的話,捆縛住的女子還是有救的。
而這裡的女子卻注定沒救了——
每個女子都眼睛血紅,滿眼的怨毒痛苦,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樣,她們大聲慘叫,嘶吼,如同瘋子。
蒼禦擎和他的一眾群臣都站在一處黑荷葉似的石台上。
而禁錮著我和若顏郡主的鐵籠就在靠近黑蓮花台的地方。
蒼禦擎邁步來到寒鐵籠前,俯首看著我倆,問我:“青眉仙尊有何想法?”
我搖頭:“太殘忍了!”又一掃那法陣,露出詫異之色:“這是弄得什麼邪術?你要煉什麼?”
蒼禦擎笑了,賣了個關子:“待會仙尊就知道了。”
他的視線又轉到若顏郡主身上,眸現冷色:“把她拖出來!”
若顏郡主臉色驟變,尖叫:“你做什麼?我不出去!”叫聲淒厲,已經變了調子。
蒼禦擎微眯了眼睛,唇角的笑容鋒利又陰森:“郡主,你可是這場煉器的主角呢,你瞧見那朵黑蓮花台沒有?待會你就會被安放在那裡,那朵黑蓮花花瓣會向著你生長,逐漸穿透你的血肉,讓你和它慢慢融為一體……”
隨著他陰森的描述,若顏郡主身子越來越抖,到最後抖得像被秋風橫卷的葉子:“不要!我不要!救命!救命——”
她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我,目光瘋狂顫抖:“救……救我……求求你看在羽司的麵上救我……”
我眸現憐憫,但還是把目光硬生生移開,啞聲說了一句:“我救不了你——”
若顏郡主滿眼絕望,眼睜睜地看著籠門被打開,有人進來將她解下來,連拖帶拉地將她扯出去。
蒼禦擎看著籠中的我,微笑:“青眉,好戲就要開場了,你會見證一個偉大神聖之刻。”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九皇子殿下,其實我原本真想和你合作的,可是,你太凶殘了!顛覆了我的三觀,讓我很失望。”
蒼禦擎眉毛一挑:“那你能如何?”
我回他一個微笑:“不如何,本君決心送你一件大禮。”
隨著我最後一個字落地,我身上驟然爆出一圈金光,那些捆縛住我的韓鐵鏈一起崩斷,直接化為齏粉!
蒼禦擎大驚,急喝:“關籠門!快!”
晚了!
在鎖鏈斷的那一刻,我已經閃電竄出。
蒼禦擎唯恐我會偷襲他,猛然後退。
但我這個時候卻是懶得理他的,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身如離弦之箭直撲那墨黑的蓮花台!
身在半空的時候我就已經拔劍在手,在手心裡猛地一抹,鮮血湧出,沾染上劍鋒,劍鋒上的劍光霎時暴漲,延伸出一丈多長的劍光,向著蓮花台直切過去!
一聲如鬼哭似的尖嘯從黑蓮花台上發出,我這一劍將這黑蓮花台一切兩半,有鮮血飆出來,險些噴我一身。
像是連鎖反應,隨著黑蓮花台的枯萎,那幾根柱子也大力搖晃起來,祭台驟然下沉,轟地一聲響,有岩漿從裂開的祭台下噴出,將倒下來的柱子瞬間吞沒,當然,也將那些被串在上麵的女子吞沒……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從我震斷鐵鏈到削壞黑蓮花台不足五秒。
直到那黑蓮花台哆嗦著迅速枯萎,蒼禦擎才反應過來!
黑蓮花台是這邪陣的關鍵所在,它被破壞,也證明整個邪法陣都廢了!
更重要的是,這黑蓮花台是極難得極罕見的法器,可遇而不可求,毀了它等於他這個計劃再無法施行!
我如果隻是救了若顏郡主,也隻能讓他這次功虧一簣,他稍稍恢複恢複就能從頭再來。
但最重要的法器被毀,那他這個計劃就徹底破產了。
他幾乎立即瘋了!
大喝:“拿下她!”
群魔也終於反應過來,呐喊一聲向我圍過來。
我腳步不停,身子撲出,衝向蒼禦擎。
他那些魔將們下意識撲過來,護在他身前。
卻沒想到我那一招是虛招,攻他是假,救人是真。
我身子在半空硬生生一轉,一把就將看傻了眼的若顏郡主扯了過來!
我這一套連招又快又狠,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讓局麵在這片刻間完全扭轉,風雲突變。
這都是我這一路在心中早就計劃好的,一切也確實按照我的計劃運行,沒出任何紕漏。
把人搶到手,我鬆了一口氣,不敢耽擱,正要帶著若顏郡主直接跑路,忽覺胸口那裡猛然熱了一熱,像是被人狠狠劈了一刀!
我一個踉蹌,險些把手裡拎著的若顏郡主扔出去!
我迅速感應了一下身上,臉色變了。我身上流轉的仙力忽然在這關鍵時刻不翼而飛!
我畢竟剛從昏迷中醒來沒幾天,在這世上修煉出來的靈力也就恢複一少半,在魔界跑路倒是沒問題,但一旦真正開打,和絕頂高手過招,在魔氣頻繁侵襲的情況下,我並不能占到便宜。
尤其是這個地方,魔氣邪氣濃厚的簡直快要凝結成實體了,我呼吸都感覺有些憋得慌,更不要和這麼多的魔界高手對打了——
我之所以敢孤身涉險,完全因為我仗著自己有後招,大不了關鍵時候用仙術嘛!
隻要仙術用得次數少,挨的天雷就會少。
我計算著這次最多用兩次仙術,劈開那鐵籠劈壞那黑蓮花台是一次,救人跑路再用一次。
兩次仙術最多挨八道天雷,我隻要躲得好,也就三道兩道的落在身上,傷不到我的根本。
我打算的很好,卻沒想到仙術我用了一次後,身上的仙力就忽然沒了!不但如此,連體內的靈核都有隱隱破裂之勢。
要命!
這次要逃隻怕很難,尤其是帶著一個人的情況下。
我明白,這個時候該拋下若顏郡主獨自逃命,這樣逃出去的希望還大一些。但——
我一低頭,若顏郡主一雙飽受驚嚇的眸子看著我,她在極度絕望中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活命稻草,那自然是抓得緊緊的,那一雙小手緊緊扯住我一副衣袖,握得指節都發了白。
我倆視線一對,她顫聲道:“不要……不要拋下我……”
我輕吸了一口氣,不能拋下她,拋下她就沒命了!以這位九皇子的毒辣手段,絕對不會留她這個活口。而她是青燃的心上人……
我這些念頭是在腦海中一劃而過的,也就在須臾之間我就做了決定,在蒼禦擎的人撲過來前,扯著若顏郡主轉身就跑,用上了我僅存的靈力……
……
腳下大地在轟塌陷落,露出下麵猙獰咆哮的黑紅色岩漿。
周圍的空氣也越來越熱,似乎隻要隨手扔出一根火折子,那就能轟一聲自燃。每呼吸一口都像吸進了一團火,喉嚨連帶著胸腔都火燒火燎的。
我沒想到這個蜘蛛網似的山洞下麵會全是岩漿,更沒想到這山洞會修得這麼九曲十八彎的,四處都是通道,四處都是火海……
我找不到出去的路,而後麵的追兵又緊咬不放,我隻能帶著若顏郡主在這裡麵和他們兜圈子。
這個山洞是純人工挖鑿出來的,也是一個大機關洞,我沿途跑過的地方不時彈出各種各樣的陷阱暗器毒砂毒霧什麼的,讓人防不勝防。
因為沒有仙力護體,我縱然加了十倍的小心,還是受了傷。
手臂上被毒蠍子咬了一口,腰間中了一把毒砂,小腿上還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燙出了一溜火泡……
當然,若顏郡主也挺狼狽,這姑娘被鐵鏈捆傷了,身上的魔力剩不了多少,已經基本沒有戰鬥力,但好在還能跑。
她踉踉蹌蹌跟著我,沿途跌了好幾個跟頭也能直接蹦起來繼續跑,她的腿磕破了,後背上也被從天而降的火刀砍了兩下,皮肉翻卷著一片鮮血淋漓。
好在我在進魔界前備了一些傷藥解毒藥,在一路狂奔中,我還讓她吞了三片萬能解毒丸,她這才能強撐到現在。
身後的地麵在塌陷,所以雖然是不擇方向的狂奔,倒也沒走回頭路。
我在逃跑這門學問上還是頗有造詣的,帶著若顏郡主一路七拐八繞,躲避著那些機關,力求甩脫那些追兵。讓他們一時追不到。
偶爾有個彆身手好,追蹤技能點滿的魔將追上了我們,被我拚命使出來的術法給劈到岩漿裡去了,發出半聲短促的慘叫後,直接化為飛煙。
我很吃了一驚。
正常人掉入岩漿會化為飛煙很正常,但是仙魔就不同了,身上都有魔力靈力護體的。隻要修煉到一定的級彆,他們可以視岩漿為無物,可以在裡麵遊泳的,這次怎麼進去就化了?
這魔功力可不低啊!
難道這岩漿還是與眾不同的岩漿?
在我和那魔將激戰的時候,若顏郡主一個不防,被我倆帶起來的狂風險些掀進岩漿裡去,幸好我及時拉了她一把,才將她拉到了安全地帶。
她一張小臉嚇得煞白煞白的,站在那裡晃。
我瞧了眼她腿上,她的左小腿不知道撞上了什麼,掀開好大一塊皮肉,血流不止。已經染透了大半個裙子。
這傷太重,如不及時包紮,她隻怕會廢掉。
此刻正逃到了一個高處,那裡有個平台,那平台看上去很結實,一時半會不會塌陷的樣子。
我左右看了看,追兵未至。
我一把握住她手臂:“走,到上麵給你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