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好半晌, 我沒說話,手裡轉著酒杯,看似閒散, 但心卻一點點沉下去。
其實猜測歸猜測, 我心裡還是抱了一點點希望的,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希望自己隻是神經過敏。但現在看來不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心尖上像是有人墜上了鉛錘,一寸寸向下沉, 墜得心臟發緊發疼。
風吹過來,在我和他之間打著旋,揚起了他的衣角我的發。
我頭發長,有一縷飄到了他的臉頰旁, 我將那縷頭發撩回來, 彆在耳後。
縱然心裡已經火急火燎, 我依舊沒催他,還順手撩了天河的水來玩。
越沉不住氣的人越容易輸, 越沉不住氣證明越在乎,輸的也越難看。必要的時候,我還是有些要臉的。
天河的水是真涼啊, 那涼意似乎能從指尖鑽進骨頭裡, 再遊遍四肢百骸,讓我全身都跟著一陣陣發冷。
或許是我的悠閒不在意的態度鼓勵了他,他終於開口, 卻說了一句不相乾的:“花絳,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正撩水的手指一頓,嗯了一聲:“好。”再加一句:“是燭少綰和你的故事吧?”
他看我一眼, 似乎沒想到我一句話就猜到了重點上,略頓了一頓,倒沒否認:“是。”
我再問:“我記得你關於她的事情都失憶了,現在你要講的是你查出來的,還是你恢複記憶了?”
他歎了口氣:“花絳,有時候你遲鈍的讓人無語,有時候你又敏銳的讓人心驚。 ”他看著我,那眸色映著星河裡的星星極幽深,其中似有莫名情緒在翻滾:“我查出來一部分,還有,我關於她的那部分記憶恢複了……”
我漫不經心又撩了一把水,隻覺手更冷了,在他要開講之前,我忽然突兀地問了他一句:“你先說我是不是她?”
他明顯一頓,片刻後搖頭,回答的很堅定:“不是。”
“怎麼這麼肯定?是不是我和她容貌不同,性格不同?但是你要知道,一個人如果投胎轉世,性格容貌是都會變的,畢竟父精母血,孩子都隨自己父母等等……你看,在真魔界墨七禦就曾經認定我是她的轉世,連她的靈寵璃龍也對我甚是親近,我甚至還做過關於她的夢……”
我一口氣列出一大堆‘我有可能‘是她的理由,直到青燃帝君開口將我打斷:“我找到她了。”
我:“……”我大腦有片刻的空白,半晌才憋出一句:“在哪裡?”
“青燃宮內。”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心臟還是像被人猝不及防紮了一刀!
我得慶幸我是坐在船艙裡,要不然有可能我會一頭栽下去。
我聽見我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還挺冷靜:“原來你這次回來把她也帶回來了,你怎麼不早說?反而在這裡陪我耗了一下午……”
我喉嚨裡發更,險些就說不下去,輕吸一口氣,強壓下胸腔裡如岩漿翻滾的荒謬與悲涼:“恭喜你了,終於找回了她……”
青燃帝君像被我這句話刺了一下,他看著我,似想做什麼,終於忍住:“花絳,我當年和她……”
我忽然不想聽他和她之間的恩怨情仇了!
一點也不想!
我打斷他:“你不必再講你和她的故事,和我無關,我也不想聽,我隻想問你是怎麼打算的?”
“花絳,對不住。”青燃帝君啞聲開口。
短短幾個字表明了他的態度。
我明明是坐在船上,卻仿佛一腳踏空了,跌進了望不見底的深淵裡,我腦海裡有一刹那的空白。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為我而死的,我和她情投意合,曾許下白首之約……隻是她臨死時怕我會受不了,又不想讓我為他報仇,所以用畢生功力抹掉了她曾經存在的痕跡,讓我忘了她……”
他繼續開口,用最簡短的話將想說的話總結說了出來。
我耳朵裡有些嗡嗡做響,我笑了笑,我感覺我是笑了的,隻是我無法保證能笑的若無其事:“原來如此。好的,我明白了。你不要說了,其實不必說了……”
我忽然很想要喝酒。
邊喝酒邊和朋友一起嘲笑我這扯淡的情感經曆,
我想我這輩子活得真夠失敗的,先是帝紫燁,他把我當成燭少綰的替身來喜歡,想娶我當平妻。
再就是青燃帝君,是他招惹我的,等把我招惹到好不容易動了心,想要和他一生一世的時候,他找回了舊愛……嗯,還是燭少綰。
唯一慶幸的是,他倒不是把我當成替身來喜歡的,隻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