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收回視線。
無論那個人是誰,她都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他的眼神太過偏執狠厲,像一團無聲燃燒的烈火,隻是沾染上一點火星都會化為灰燼。
她不可能認識這樣的人。
不過他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盯著拍賣台?難道今天的拍賣品裡有他的東西?
尤莉想了一會兒便提醒自己趕緊打住,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隻好順著眾人的視線一起看向寬闊的拍賣台。
時間已到,拍賣即將開始。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到高高的帷幕上。
深紅色的帷幕看起來既厚重又華貴,向兩側緩緩打開的時候,形成流水般的波紋,甚至有隱約的銀光在上麵流瀉。
這個拍賣會的老板一定很有錢。尤莉心想。
隨著帷幕慢慢張開,嘈雜的拍賣席也終於安靜下來。身著黑色西裝的拍賣師站在拍賣台中央,身後站了兩位美豔的司儀小姐。
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懸在他們的頭頂,搖曳著璀璨而又迷蒙的燈光。
“開始了開始了!”夏安興奮地拽拽尤莉的衣袖,“不知道我們的石頭會是第幾個拍賣的呢?”
尤莉一口咬定:“我希望是第一個!”
夏安驚訝道:“為什麼?”
尤莉振振有詞:“因為這樣我們就可以快點回家了!”
夏安:“……”
不再理會這個一心隻想著回家的小死宅,夏安激動地握緊手中的號碼牌,雙目灼灼地望著前方。
她已經聽說了,今天的拍賣會之所以會有這麼多人參加,是因為這次競拍的東西裡,有傳說中的繆斯!
沒錯,所謂的繆斯,那個能夠讓所有人都魂牽夢繞的存在,即將在這裡出現。
沒有人不為之好奇,她也不例外。
世界上究竟有沒有純潔無瑕的繆斯少女,很快就要在此揭曉了。
“女士們先生們,今天的拍賣會即將開始,我是這次的拍賣師,不出意外,會與你們一起度過激動人心的一天。我相信大家一定對本次的壓軸品拭目以待,事實上我也是。那麼,請握緊你們的號碼牌,注意不要錯過心儀的物品。現在,拍賣正式開始!”
拍賣師說完開場白,兩名體格健壯的助手便抬著一隻鐵籠走了上來。
鐵籠裡關著一隻雄獅,它的體型龐大,雙目緊閉,身上布滿猙獰的傷疤。雄獅的臉上戴著一個金屬嘴套,四肢和脖子都帶上粗重的鐵鏈。刺目的燈光打下來,它痛苦地怒吼一聲,驀地睜開雙眼,台下的賓客們頓時發出驚歎的嘩然——
這隻獅子的瞳孔,竟然是白色的!
白色的瞳孔像兩顆晶瑩剔透的玉石,在燈光下閃著冰晶似的光澤。
“這是一頭極為稀有的獅子。相信大家已經看到了,它的瞳孔是絕無僅有的白色。我想,即使是對獅子沒有興趣的客人,也不想錯過這樣一對眼珠吧,它的收藏價值可比獅子本身高多了。”
拍賣師循循善誘,台下立刻便有人舉牌。
“5萬!”
“6萬!”
報價聲此起彼伏,但尤莉卻感到渾身冰冷。這隻獅子全身都是傷,看起來受過不少虐待,如果是與其他動物爭鬥而留下的傷痕也就罷了,可她看著眼前的情形,很難相信拍賣行的人沒有虐待過它!
而且聽這個拍賣師的口氣,他們拍賣的分明就不是這隻獅子,而是它的眼睛!
尤莉幾乎不敢想象這隻獅子的下場,她死死握緊雙拳,抑製想要舉牌的衝動。
她沒有錢,無法帶走這隻獅子。除了乾看著,她什麼都做不了。
“尤莉……尤莉?你沒事吧?”夏安擔憂地看著尤莉的側臉,小聲喊她。
少女抿緊雙唇,雙眸直直地盯著籠裡的獅子,眼眶裡泛著隱隱水光。
她看起來快哭了。
“尤莉?”不知為什麼,夏安忽然感到一陣揪心,她看著尤莉難受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抱住她,捂住她的眼睛。
“我們不要再看這隻獅子了,好不好?”
台上的獅子還在發出壓抑的低吼,間或夾雜著哀哀的嗚咽,像在對這群人示威,又像在向誰求救。
可惜沒有人會救它。
“……嗯。”尤莉低低地應了一聲。
夏安鬆了一口氣,像給小動物順毛那樣一遍遍輕緩地安撫懷中的少女。
她愛憐地看著她。
***
“老板,她們就是我說的那兩個賣家。”
在會場的上方,賓客席的後麵,有一個隱秘的看台藏在二樓之上。這個看台平時都是被黑色幕布遮住的,隻有拍賣開始,才會拉開一點點。
看台被布置成了包廂,裡麵桌椅俱全,甚至還擺了一架價值不菲的純銀望遠鏡。
一個男人正靜靜地坐在高背椅上,他的雙腿交疊,單手撐著下巴,整張臉都隱藏在濃重的陰影之中。
“兩個膽小鬼。”聽到助手的解釋後,男人發出一聲嗤笑。
“那個體型纖弱一點的,就是我和您提到的那位。”助手俯身,對男人恭敬地說。
“哦?看起來沒什麼特彆。”男人換了個姿勢,聲音懶洋洋的。
助手:你離得這麼遠,她們還遮得嚴嚴實實,你能看到什麼?
當然,他自然是不敢將這些話說出來的,隻得再次強調:“老板,她真的和後麵那些……不太一樣。”
在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他就有種心念一動的感覺。更不用提那幽幽的馨香……即使是現在,都仿佛在他的鼻尖縈繞。
他第一次有這種奇怪的體驗。
想要將少女的鬥篷脫掉,將她的麵具摘下,讓他好好看看她的模樣。
這個想法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散,像是著了魔一樣。
“是麼?”男人勾勾嘴角,慢悠悠地斜睨助手一眼,“那等拍賣結束,你就把她帶過來吧。”
“是,老板。”
***
競拍已經進行到第七件物品了,仍然沒有出現夏安的血色石頭。
夏安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衝上去質問拍賣師把她的石頭藏到哪裡去了,而尤莉卻一直心不在焉。
自從那隻獅子被人拍下後,她就失去了圍觀競拍的興趣。
她很擔心那隻獅子的安危,卻又無能為力。隻能逃避似的望向其他方向,不再回想有關獅子的情景。
她的目光掃過那個獨自坐在一邊的孤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