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現在的處境。
澤維爾應該不知道她從夏安那裡聽說了什麼吧？不然他不會這麼淡定。
不對, 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了……否則又怎麼會讓雙子直接去植物園的塔頂帶她出去？他根本不怕自己發現他的秘密，所以才會這麼肆無忌憚, 又淡然自若。
尤莉的心情忽然變得複雜起來。
不可否認，直到剛才為止，她都還在下意識地依賴澤維爾。但澤維爾又是怎麼看她的呢？將她看作一個可以逗弄的笨蛋？還是一個值得同情的弱者呢？
她把澤維爾想得太過美好了。
尤莉不由又看向澤維爾, 正對上他的“視線”。
沒錯，她能感覺到——澤維爾正在透過薄薄的白色布條凝視著她。
曾經也有很多次, 澤維爾將臉轉向她的時候, 她產生了正在被注視的感覺。但她一直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從來沒有懷疑過澤維爾。
現在想想, 他的眼睛會不會早就可以看見了呢？雖然她覺得這個可能性很低……
畢竟尤莉實在想不出一個人好好的為什麼要裝瞎，這比裝傻還要麻煩得多。
來自澤維爾的, 似有若無的目光讓尤莉莫名不安，她忍不住後退一小步，卻被碧翠絲一把挽住胳膊。
“你叫尤莉，對嗎？”碧翠絲眨動那雙如海水般湛藍的眼眸, 又羨又妒地盯著尤莉的臉, “為什麼你會長得這麼好看呀？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
尤莉沒想到連澤維爾的未婚妻都被她“吸引”了, 她有些尷尬地推開碧翠絲, 怯怯地低下臉。
“你、你也很好看……”
碧翠絲被尤莉稱讚了, 嬌氣的小臉上一瞬間露出喜悅的神色。下一秒，她便收斂表情, 得意地揚起下巴。
“那是當然！不過你和我不一樣,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
她說著說著,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驀地扭頭看向默不作聲的澤維爾。
“喂，澤維爾！我們把她帶回去吧？隻要你開口跟賀星沉要，他應該會把尤莉送給我們的！”
她這個突然的提議，讓尤莉嚇了一大跳。
哪有女孩子讓自己的未婚夫把其他異性帶回家的？難道這個世界的異國女性，和正常人的腦回路不太一樣？
澤維爾聽到碧翠絲的這番話倒是沒有怎麼驚訝，畢竟碧翠絲會喜歡上尤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歪了歪頭，認真地思考道：“隻怕賀小少爺，不會把莉莉交給我呢。”
“那怎麼辦啊？”碧翠絲皺起金色的眉毛，任性地嚷嚷起來，“我就要莉莉和我一起回去！我不管！”
她也自覺地更換了對尤莉的稱呼，仿佛這樣她們的距離就會瞬間拉近許多。
如果是平時，澤維爾多半是不會理她的。但這次他們的目的一致，澤維爾便也低頭沉思起來。
“……等等。”尤莉見這兩人就這麼自顧自地做好決定，終於忍不住插話，“澤維爾、碧翠絲小姐，謝謝你們的好意。”
她抬起眼眸，定定地看著澤維爾。
“但是我不打算跟你們回去。”
碧翠絲驚訝地睜大眼睛：“為什麼呀？你很喜歡那個賀星沉嗎？”
雖然賀星沉的條件的確很好，但他居然會威脅女孩子，碧翠絲對他的印象瞬間變差了。
“沒有，我討厭他。”
尤莉的語氣很堅定。所有將她看作是物品的人她都討厭，無論那個人對她懷著怎樣的感情。
澤維爾顯然也沒有預料到尤莉會拒絕他的幫助，他挑起一邊的眉毛，神色疑惑而天真。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去？難道你也討厭我嗎？”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他露出有些受傷的神色，看上去竟然有些委屈。
每次隻要他一露出這種表情，尤莉都會安慰他，但這次她卻沒有反應。
尤莉沒有回答澤維爾的問題，她搖搖頭，輕聲反問：“澤維爾，夏安回去了嗎？”
澤維爾的神態自然：“沒有。我也很奇怪呢，她怎麼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太自然了。自然到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他。
尤莉壓下心頭的怪異，扭頭看向漆黑的窗外。
“澤維爾，我很感激你之前收留了我。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理由跟你走了，你們不用為了帶我離開這裡而去惹惱賀星沉。”
她的聲音很輕，透著一種刻意的冷淡。
碧翠絲第一個不滿：“莉莉，你是不是嫌棄澤維爾家太破了？其實我也這麼覺得，這樣吧，我直接帶你回我家，那裡陽光充足……”
“碧翠絲，你閉嘴。”
澤維爾突然出聲製止了她。
“既然莉莉不願意回去的話……”他的嘴角微微下撇，臉上有隱約的不悅，“那就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吧。”
“反正賀星沉對她很好，不是麼？”他嗤笑一聲，竟然有些嘲諷的意味。
碧翠絲氣得跺了跺腳，對著澤維爾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你這個沒用的膽小鬼，真是給加蘭德叔叔丟臉！我真是受夠你了，我要和你退婚，現在就要！”
澤維爾意興闌珊地偏過臉：“啊，樂意之至。”
終於等到這句話了，看來今天也不算一無所獲。隻不過，莉莉的反應卻讓他感到莫名的煩躁……
溫順的小貓變得不那麼聽話了，自己卻沒有因此而厭煩她。
反而是想要將她拉到麵前，狠狠地懲罰她，輕柔地愛撫她，讓她重新依賴著自己。
難道他也受到“純潔繆斯”的影響了麼？
尤莉見澤維爾沒有再堅持，心底雖然劃過一絲微妙的失落，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這樣她就不用再擔心自己會不會妨礙到這兩人了，也不用擔心自己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她改變主意了，她要留在賀家。
一直以來她都很被動，像一隻落荒而逃的白鼠，被所有人所牽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