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莉愣了一下, 立刻後退幾步, 重新審視起這滿屋子的畫像。
的確, 雖然乍一看這些畫像上的少女無一相同, 但如果是站在一個視眼開闊的位置,看到的畫麵就有點微妙的詭異了。
畫像上的少女, 無論是坐是站、是笑是哭、是靜是動,她們的神態都莫名相似, 尤其是在這麼多畫像擺放在一起的時候, 這種感覺更為明顯。
而這些相似的源頭,正是尤莉的這張臉。
尤莉頓時毛骨悚然。
賀雲息見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由上前一步,安撫似的摸了下她的頭發。仍然處在震驚中的尤莉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她此時隻覺全身冰冷,隻得抱緊雙臂,轉身走出畫室。
她要再去其他地方看看,隻要不是在這個房間裡就好。
少女的長發如同一縷輕煙,轉眼便從手掌中滑落。賀雲息仿佛大夢初醒般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難以置信地眨了兩下眼睛。
他剛才,在做什麼啊……
他收回手,扭頭看向已經在走廊裡逐漸遠去的尤莉,自嘲地低笑一聲,便大步跟了上去。
一定是前陣子太累了吧, 才會讓他變得有點奇怪。
***
尤莉找到了溫林的臥室。和賀雲息說得一樣, 臥室裡已經被翻得一片狼藉。尤莉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在地上的那堆東西裡迅速翻找起來。
“你在找什麼?”賀雲息靠在門邊問她。
尤莉頭也不抬:“找看看有沒有殺人計劃或者日記本什麼的。”
賀雲息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你偵探看多了吧?現實裡怎麼可能會有殺人犯把這些東西留下來?”
尤莉翻了一會兒,果然一無所獲。她累得氣息不穩,乾脆坐到溫林的床邊,一邊休息一邊安靜地環視這個房間。
“你覺得,溫林為什麼會畫出那些畫呢?”
半晌,她望向賀雲息,眼神濕潤而迷惑。
毫無防備地,賀雲息被少女濕漉漉的眼眸攝住了。他跨步走到尤莉的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覺得呢?你認為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畫出那些畫?”
尤莉不敢回答。她能夠感受到,來自那滿室的畫像裡,溫林瘋狂而深沉的愛意。
他一定是極其深愛自己的前身,以致於他在為那些少女作畫的時候,腦子裡想得都是她。
可她究竟是誰呢?
尤莉不可避免地想到這個問題。
她沒有回答賀雲息的反問,而是再次去翻找溫林的書桌和衣櫃。書桌上都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書,還有幾本書頁破舊的古籍。
她極其耐心地將這些書迅速翻了一遍,可惜並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信息。隨後她又將所有抽屜都洗劫一空,最後終於在溫林床邊的小櫃子裡找到了一個陳舊的相框。
“照片?”站在尤莉身後的賀雲息微微俯下_身,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靠得很近。
他幾乎是在瞬間便發現了兩人現在的位置很不妥。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離這個少女遠一點,但從她頸間傳來的幽幽清香就像是某種沉緩的**劑一樣,讓他忍不住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賀雲息突然覺得,自己今天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張照片被他翻到背麵了,怪不得剛才我沒注意到。”
尤莉聚精會神地打開相框,從裡麵抽出那張隱秘的照片。
照片的背麵早已泛黃,但邊角卻完全沒有磨損的痕跡。尤莉將照片翻到正麵,在看清照片上的兩個人後,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照片上是一名少年與一名少女的合影,雖然有些許褪色,但尤莉仍然能夠認出那名少年就是溫林。
——而那名少女,正是她無疑。
他們之間果然是認識的,而且,關係似乎還很親密。
照片上的溫林與現在相比要青澀許多,看上去隻有十**歲。而少女的五官卻和現在的尤莉一模一樣,仿佛尤莉就停留在了照片裡的那一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知是不是被這張照片給嚇到了,尤莉忽然開始劇烈地呼吸,她的胸_口不斷起伏,身體微微顫抖,臉色也變得蒼白無比。
“你怎麼了?”賀雲息被這一幕驚到了,他一把扶住尤莉的雙肩,沉聲問她,“是哪裡不舒服嗎?”
尤莉微弱地搖頭:“隻是有點頭暈而已……”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見到溫林的時候,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過。看來她和溫林的關係果然不一般,所以才會讓原身在死去以後,依然對溫林的存在產生這麼大的反應。
賀雲息見她雙腿有些不穩,直接將她扶到地毯上慢慢坐下。少女還在虛弱地呼吸,雙眸半睜半闔,睫毛不住顫動。
看著她即使是坐下來依舊搖搖欲墜的上半身,賀雲息想也不想便坐到她的旁邊,用寬厚的肩膀抵住了她。
“好點了嗎?”他側低下臉,注視著尤莉。
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他表現得有點過於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