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熹光當時是想,既然因她之故,元帥大人已經批準將威國公府的爵位傳下,且沒有降爵,她可算是還了寧蠻蠻一半因果。
另有一些因果自然以後還得還,按說,見一見寧蠻蠻的祖母和母親也不為過。
然而,一來因為寧蠻蠻在家時,就和這個繼母相處不愉快,祖母又是繼母的親姑母,他們祖孫之間然沒有多少親情,好似沒有見的必要。
再來,不管寧蠻蠻的繼母和祖母與她關係是不是差勁到極點,總歸,這兩人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若是被他們發現貓膩,可不就壞了?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見為好。
倒是不曾想,以為今生都不會見到的人,此番竟巧妙的碰到了一起。
寧熹光還沒回過神,傅斯言已經率先止住了威國公府一行人請安的動作,隨口說,“這些都是威國公的家眷?”
現任威國公,也就是寧蠻蠻的老爹誠惶誠恐的應道,“是,是。”
寧熹光回過神時,就見便宜父親正對著元帥大人彎腰頷首,那謙卑的作態,果然有點傳說中的味道——因為自家老爹所為,他們都擔心被隆元帝事後報複,即便如今自家出了位昭儀娘娘,陛下對威國公府的態度也軟化了不少。但是,聖心南測,又有誰能保證,陛下突然見到他們,冷不丁又想起早些年因為威國公袖手旁觀,致他朝不保夕的日子,不會出手給他們些教訓呢?
而在隆元帝眼中微不足道的一聲訓斥,說不定就能引來威國公府的滅家之難。所以說,他們還是儘最大可能在隆元帝麵前伏低做小吧。
威國公府眾人的作態傅斯言看在眼裡,卻也隻是看在眼裡罷了。
他側首問寧熹光,“要不要與你父母敘話?”
寧熹光條件反射搖頭……隻是很小一個動作,她就立刻意識到這些直白的拒絕不太好。
這是整個京城最大也最輝煌的酒樓,能來裡邊用餐的,即便不是世家貴族,也是朝廷新貴。可以說,這裡裡外外的,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她任何一個動作做出來,看在彆人眼裡,就有了不同的意味。她倒是不介意被人說她心性涼薄,不顧娘家,可要是威國公府眾人因她而受排擠,在朝中沒有立足之地,她罪過就大了。
寧熹光念及此,就又立即點頭。
她這一來一回的動作幅度都非常細小,若不是一直緊盯著她看,想來不會有人注意到之前的動作,可傅斯言偏卻注意到了。
他此時才想起,眼前的威國公娶了繼妻後,就對繼妻生的雙胞胎兒子寵溺異常,對小女兒也愛如珍寶;為人父的情感有了寄托,寧熹光和她嫡親的兄長自然就被忽略了。
可以說,整個威國公府,除了老威國公,以及如今的威國公府世子,其餘人都沒有誠心對待過他捧在掌心的這個女人。
既如此,他又何必給他們臉。
失策了!
傅斯言輕歎,早知道他們的關係僵硬至此,當初就不應該隻是將熹光的哥哥冊為世子,而是應該直接讓他繼承威國公的爵位。
確實失策了。
不過,好在還有緩和的餘地。
傅斯言牽起寧熹光的手,就往威國公府眾人讓出的樓梯上走,邁了幾步才又想起來什麼似得,回頭吩咐威國公府眾人,“成毅夫婦過來作陪,其餘人等都散了吧。”
威國公麵色漲紅,威國公夫人也垂眉斂目做出恭謹狀,可眸中卻閃過憤恨、懊惱、窘迫、怨毒等色,然而,又能怎樣呢?誰讓如今高高在山,得君王獨寵的那個女人,隻是她的繼女,而不是嫡親的女兒呢?
像是有什麼靈光從腦中一閃而過,卻被威國公府婦人敏銳的抓住了。
她握緊雙拳,野心勃勃的想著,對啊,為何不能是她的女兒呢?
她的女兒機靈乖巧,甜美可愛,最是貌美可人不過。女兒今日在陛下麵前露了臉,不愁之後入不了皇宮。
彆了威國公府一家子,寧熹光在元帥大人的引領下,帶著寧成毅夫婦進了樓上包間。
對於這個便宜哥哥,說實話,寧熹光隻能從他看著她的關切的眼神中,猜測出兄妹兩人感情非常不錯。至於兩人的情感到底深厚到什麼地步,說實話,她真不知道。
好在有元帥大人鎮場,寧成毅身為男子,也不好娘們兮兮的嘰嘰歪歪,所以,兄妹兩個就矜持的各自行了禮,稍微寒暄兩句,便作罷。
而傅斯言,看著眼前“相談甚歡”的兄妹兩,胸中卻好似塞了一團棉花一樣悶堵。
他很清楚這情緒的由來,也因此,頗感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