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大秦二世而亡。
就這,給我說膽大機敏、守禮仁善?
你們當紅娘的都得這麼昧著良心嗎?
是的,當紅娘,楚昭已經看明白了。
趙高這一通又是嚇唬又是拉踩的。
但凡她是個真對宮中一無所知的小孩,對胡亥的好感不得破表?
看明白了趙高的意圖,楚昭就無所謂了。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聽著。
敷衍著搭完了一路的車,敷衍著道了謝。
趙高還以為是自己恐嚇過了頭,愁得楚昭魂不守舍。
於是他滿意地負手離開了。
心說胡亥啊,為師就幫你到這兒了。
事實證明,趙高還是十分深諳說謊話要九分真一分假的道理。
具體表現就是,楚昭進學宮後第一個跳出來的果然是陽滋公主。
“你,就是楚昭?”小公主陽滋把頭仰得高高的,隻拿鼻孔對著楚昭。
“我也可以不是,名字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楚昭歎了口氣。
怎麼好像人人見到自己都要先問一遍這句廢話呢。
小公主飛快低下頭來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
小聲嘀咕道:“也沒比我多長個眼睛鼻子啊。”
又飛快把頭重新仰了回去:
“父皇讓你來教我們,那你能教我們什麼?”
“我沒什麼特彆的才華。
能做的大概是教教公主——
不要在未曾清潔鼻子的時候拿鼻孔對著人吧。”
小公主反應了一下,飛快拿手帕捂住了鼻子。
她她她……
她居然說她有鼻屎?!
陽滋那捂著鼻子的、高仰的頭一下就低了下來,心中卻越發惱怒。
母妃說不要明著與父皇對著乾,父皇說她是夫子,她就是夫子。
那她不能打她、不能罵她,向她請教問題總行了吧。
“敢問上卿白馬是不是馬?”陽滋自信道。
胡亥阿兄昨天給她講過這個“白馬非馬”的典故。
說的是戰國時名家公孫龍的一段著名辯論。
大意是白馬是白色的限定,馬包含的卻有黃馬、黑馬。
像這樣怎麼能把白馬和黃黑馬等同起來呢?所以白馬不是馬。
這段辯論據記載辯倒了許多大儒。
待會兒隻要楚昭回答“白馬是馬”,她就按照公孫龍的方式辯回去,說白馬跟馬不是一個詞。
如果楚昭回答“白馬不是馬”,她就出聲截斷楚昭的話,宣揚給所有人說:
“五歲的上卿就是不行,連白馬屬於馬的一種都不清楚。”
陽滋得意的想著。
沒辦法,知識與書籍在這個時代的傳播極為有限。
光是一本《公孫龍子》十四篇,上萬字,就是十餘卷竹簡。
且不提可供抄的書本從何處來,在竹簡上刻上萬字要廢多少功夫。
就說這麼多竹子的獲取加工,就是普通百姓舍不得耗費的功夫銀兩。
因此普通大戶都藏不了多少書,這本又不算出名,一個農家出生的楚昭上哪兒看去呢。
楚昭:“公主您是不是陛下的孩子?”
“你說什麼?”陽滋大怒。
“陛下有那麼多孩子,公子公主數十。
他們加起來才是陛下的孩子。
公主您一個人怎麼能與陛下的孩子這個詞等同呢?”
“所以公主您之前想問的馬,不就是這樣的問題嗎?”
陽滋一時語塞。
楚昭繼續道:
“公主您既然如此喜歡這等詭辯論,不如也聽我問個問題?
且說這鹹陽學宮落成已久,難免有朽木舊瓦。
陛下也總會派人按原樣修葺替換。
若是時日夠久,這學宮上上下下每塊泥瓦木片都換了一遍。
那這學宮還是不是原先的學宮?
若是陛下隻用換下來的那些泥瓦木片重新原樣搭建了一個學宮。
兩個學宮的樣子完全一樣。
那這新建成的學宮與修葺完的學宮,哪個才是原來的鹹陽學宮?”
啊!
啊?
啥?
她在說啥?
旁邊不知何時悄然到齊的公子公主們也陷入了沉默。
若說陽滋的“白馬非馬”還有好學的公子也曾讀到過。
那這“鹹陽學宮”又是哪來的出處?
若扔開出處不管,這兩個鹹陽學宮,哪個才算原來的鹹陽學宮?
有人道:“自然是一直在修的這個。”
馬上有人反駁:“可新建的那個學宮用的一磚一瓦才是原來最初的。”
“那是新建的那個?”
“可是在修的這個才是原先傳下來的那個。”
……
這些公子公主們的腦子都快纏成了線團。
用楚昭的話說就是:CPU都乾燒了。
不過無所謂,楚昭覺得。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接下來她可以安靜念書了。
至於下一個來上課的老師覺得這滿室失魂落魄的畫麵有多嚇人……
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此時的楚昭並不知道。
子涵家長,啊呸,兩位楚夫人正在遠程觀察他們。
“她長得真好啊,像你小時候的樣子。
妹妹,你,後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