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薄言說:“你哥都告訴我了。”
蘇簡安怔怔的看著陸薄言,雙眸裡出現片刻的茫然,而後垂下眉睫,低低的說:“對不起。”
“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該道歉的人是我。”昏暗中,陸薄言目光深深的凝視著蘇簡安,“我應該一直相信你。”
如果他一直相信蘇簡安,這段時間就不會不去找她。
那麼,最難受的時候她就不必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的痛苦。
蘇簡安突然紅了眼眶。
這半個月,嚴重的孕吐把她折磨得夜不能眠,連基本的吃喝都成問題。可是她沒有哭。為了孩子,再大的痛苦她都願意承受。
網絡上的肆無忌憚的辱罵和誤會,她隻能用不知者無罪來安慰自己。
至於她和陸薄言還能不能再在一起,她承認自己心存僥幸,但這隻能看上天的安排了。
她承擔著誤解和巨|大的痛苦,沒有想過陸薄言會這麼早就知道一切。
此刻,陸薄言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多日來的委屈突然全部湧上心頭,像煙火的引子被點燃,在她心裡爆發開來。
她終於可以不用再隱瞞一切,不用再承擔原本不應該承擔的痛苦,她突然想撲進陸薄言懷裡哭一場。
陸薄言把蘇簡安擁入懷裡:“彆哭,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你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脅了。”
“可是康瑞城手上有你……”
陸薄言吻了吻蘇簡安,製止她再說下去:“那些所謂的證據,我敢留下來,就有把握跟警方解釋清楚。知道康瑞城為什麼不拿這些東西威脅我跟你離婚嗎?”
蘇簡安怔怔的,遲緩的明白過來:“因為康瑞城知道這些東西不一定能威脅到你。”
但是她不一樣,那麼像犯罪證據的東西,她又不知道陸薄言當時的情況,隻知道這些證據對陸薄言不利,不能讓警方看到。
她開始慌了,就等於咬上康瑞城的魚鉤了,這恰恰是康瑞城想要的,接下來康瑞城提出的要求,她會毫不猶豫統統答應。
而康瑞城估計也沒想過可以徹底拆散他們,他隻是想看著陸薄言痛苦不堪,讓他嘗嘗最愛的人離自己而去的滋味。
蘇簡安懊悔莫及,早知道康瑞城這麼狡猾,她就跟陸薄言商量了。
她捂住臉:“對不起……”
真相是那份資料也許威脅不到陸薄言,蘇簡安不知道這樣一來,她到底是幫了陸薄言,還是在做無謂的犧牲給陸薄言添麻煩了。
“你沒有錯。”陸薄言說,“當時那種情況,你已經夠冷靜了。那些資料如果曝光,我也不敢保證對我完全沒有負麵影響。”
“……”蘇簡安知道陸薄言隻是在安慰她。
陸薄言轉移話題:“當初在醫院,你和芸芸是怎麼瞞過我的?醫院怎麼可能讓你做假的收費單?”
“其實很簡單啊。”蘇簡安老老實實的交代“作案過程”,“當時芸芸有一個朋友意外懷孕了,但是她不想要孩子,又不想讓自己留下做人流的記錄,所以芸芸帶著我去交費登記,但其實躺在手術台上的人,是芸芸的朋友,反正做手術的醫生不知道蘇簡安是哪個。你聽到的那句話,是醫生對芸芸的朋友說的……”
陸薄言突然想起在江園大酒店的消防通道上,他逼得蘇簡安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還有在商場,她差點被韓若曦推倒。
兩次意外,他不知道該說他們幸運,還是該說孩子幸運。
但也許,這個孩子最終還是跟他們無緣。
“簡安,我們……”
陸薄言剛開口,蘇簡安突然捂住嘴巴,下床就往浴室衝去,扶著盥洗台吐了一通。
她吐得眼睛紅紅,話都說不出來,陸薄言接了杯溫水給她漱口,之後把她抱回床上。
她不敢躺著,就拿了幾個靠枕靠著背坐在床上,臉色比剛剛醒來時又差了幾分。
陸薄言拿下她掛在一旁的大衣披到她肩上,沉吟了半晌才開口:“簡安,有件事,我們需要談談。”
他神色凝重,欲言又止,蘇簡安立刻明白過來他想說什麼,拉過被子躺下去:“我想睡覺了。”其實一點睡意都沒有,但她隻能閉上眼睛逃避。
“簡安,”停頓許久,陸薄言才接著說,“你應該聽醫生的話。”
把眼睛閉得再緊,也抵擋不住洶湧而出的眼淚,蘇簡安背對著陸薄言蜷縮在被窩裡,肩膀一抽一抽的,最終還是壓抑不住,所有委屈都用哭聲宣泄出來。
陸薄言抱住她:“不是你的錯,簡安,你不需要自責。”
這是他和蘇簡安的第一個孩子,他何嘗舍得?
可是他更舍不得看蘇簡安受這樣的苦。
孩子以後還可以有,但身體就這麼一副,醫生都無法保證蘇簡安還能再承受多久這樣的折磨,他不可能讓蘇簡安冒險。
蘇簡安狠狠推了推陸薄言:“為什麼你也說這種話?!”
孩子在她身上,她能感覺到他們鮮活的生命,能感覺到他們在日漸成長,可醫生和她的家人,卻叫她放棄這兩個孩子。
是兩個孩子的生命,不是路邊的兩塊石頭。
“我們是為你好。”陸薄言儘量安撫蘇簡安的情緒,“簡安,孩子我們以後還可以有。這一次你聽我們的,去做手術。”
蘇簡安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推開陸薄言:“我們已經離婚了,你的話,我不用聽。”
叫她放棄孩子的話,她統統不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