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寧不斷的想著這些,以此緩衝心裡的愧疚,漸漸就忘了疼痛。
晚上十一點,許佑寧準備睡覺之前吃了一片止痛藥,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看完,她對值夜班的護工說:“劉阿姨,你回去休息吧。”
“啊?”劉阿姨以為許佑寧痛糊塗了,“許小姐,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吧。”
“我吃了止痛藥,晚上估計會睡得很沉,其實不需要人照顧的。”許佑寧笑了笑,“劉阿姨,你年紀大了,在醫院睡不好,再說你家裡不是還有個小孫子需要照顧麼?回去吧,明天早點過來就可以。”
劉阿姨權衡了一下,脫下醫院的護工服裝:“那我明天一早再過來。對了,我就住在附近,晚上要是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我開著手機。”
許佑寧“嗯”了聲,張阿姨出去後,她啟動手機裡的一個軟件刪除了剛才收到的短信,這可以保證短信不留痕跡,就算調查,也不會有人察覺康瑞城給她發過短信。
短信裡,康瑞城說他會來。
許佑寧知道他是為了什麼而來,決定把東西交給穆司爵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想了想,許佑寧又吃了一片止痛藥,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很久以後,她呆在一個小房間裡回想那些還能看見陽光的日子,不經意間想起這一天,很佩服自己的心夠大——明知道大難即將臨頭,居然還能睡得著。
淩晨,睡夢中的許佑寧猛然驚醒,睜開眼睛,看見床邊立著一道高大的人影,淡淡的煙味從他身上傳來,其中夾雜著一股死亡的威脅感……
恐懼像蔓延的藤蔓,一點一點的纏繞住許佑寧的心臟,她藏在被窩底下的雙手握成了拳頭,目光穿透濃黑的夜色,和曾經令她如癡如狂的男人對視。
“為什麼這麼做?”康瑞城問,語氣裡暫時聽不出喜怒。
“上次我差點害得簡安和陸薄言離婚,這是我欠他們的。”許佑寧還算冷靜,“你要怎麼處理我,我都認了。”
“處理你?”暗夜中,康瑞城吐出的每個字都像冰雕而成,“阿寧,你知不知道把東西從工廠帶回國內,在芳汀花園引爆,需要我費多少精力做多少計劃?你用自封袋把東西一裝,再一交,陸氏就清白了,我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把東西交出去。”許佑寧彆開視線,“我可以繼續在穆司爵身邊臥底,但傷害簡安的事情,我再也不會做了。”
康瑞城早就料到許佑寧不願意,所以當初叫她查陸氏集團的時候,他並沒有告訴許佑寧這些資料到手後他會怎麼用,否則的話,許佑寧就是查到了也不會交給他。
“阿寧,你這樣,讓我很失望。”康瑞城的手按上許佑寧受傷的腿,“你忘了你們這一類人的最高準則——要做到沒有感情。可是現在,你已經被感情影響到理智了。”
許佑寧的傷口本來就痛,康瑞城這麼一按,她幾乎要叫出聲來。
但這麼多年,她學得最好的大概就是忍耐了,硬生生把聲音吞回去:“禽|獸都有感情,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連自己隻有四歲的兒子都能拋在美國!”
“你還沒有資格教訓我!”康瑞城猛地加大手上的力道,“阿寧,韓若曦那個蠢貨失敗了,現在隻有你能輕易的接近蘇簡安……”
有一瞬間許佑寧忘了腿上的疼痛,盯著穆司爵:“你想乾什麼?”
“我要你殺了蘇簡安肚子裡的孩子。”康瑞城仍然是一貫陰涼的語氣,好像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可能!”許佑寧毫不猶豫的拒絕,“康瑞城,我寧願讓你殺了我也不會去乾這麼缺德的事情!”
康瑞城似乎早就料到許佑寧會拒絕,笑了笑:“那放下穆司爵,重新把他當做目標人物,幫我對付他,你總做得到吧?”
許佑寧知道康瑞城在打心理戰,她是他的手下,已經拒絕他過一次,再拒絕就說不過去了。而且按照康瑞城多疑的性格,她一旦遲疑,他必定會起疑。
“我本來就應該放下穆司爵,隻把他當做目標人物。”許佑寧低下頭,淡淡的說,“你放心,這個我一定會做到的。”
“很好。”哪怕是滿意的笑,康瑞城的模樣看起來也是詭異的,許佑寧預感不好,果然下一秒聽見他接著說,“你還是這麼聽話,我很高興。不過,你把東西交出去,我還是不能輕易放過你,開這種先例對我管理手下不是件好事。”
許佑寧的背上冒出冷汗:“你要做什麼?”
康瑞城一直插在風衣口袋裡的手抽出來,指尖夾著一個玻璃瓶子,瓶口帶著一圈自動的輸液針管。
“不要……”許佑寧想逃,可是她根本動彈不了。
康瑞城對她的抗拒視若無睹,瓶口按在她的後頸上,瓶子裡的無色液體緩緩注入許佑寧的體|內。
“新東西,正愁找不到人試。”康瑞城滿意的看著許佑寧,“好好感受清楚,我需要一份詳細的報告。”
說完,康瑞城離開病房。
許佑寧打開床頭的台燈,猛喝了好幾杯水,旋即又想起,這是康瑞城研究改良的東西,怎麼喝水都是沒用的。
想著,許佑寧的手突然一顫,杯子“啪”一聲在地上打破了。
緊接著,冷汗一陣一陣的從她身上冒出來,再然後,常人無法忍受的疼痛在她的身體裡爆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