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康瑞城沒有心情和沐沐理論什麼,更沒有時間和沐沐講道理。
對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許佑寧。
康瑞城隨口叫來一個手下,吩咐道:“帶沐沐去樓上房間,我離開家之前,他不能下來!”
“哇,我不要上樓!爹地你這個壞人,佑寧阿姨救我,我不想被關小黑屋嗚嗚嗚……”
康瑞城的手下還沒應聲,沐沐就哇哇大叫,試圖掙脫手下的鉗製,可年僅五歲的他根本不是一個成年人的對手,很快就被抱起來,往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小家夥知道自己掙紮不開了,隻好蔫下來,投給許佑寧一個“保重”的眼神,向“惡勢力”妥協。
到了樓梯口前,小家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氣鼓鼓的看向康瑞城:“爹地,我不在你也不準欺負佑寧阿姨,不然我一定會幫佑寧阿姨報仇的,哼!”
尾音落下,沐沐也被抱上二樓了,稚嫩的小身影完全從一樓消失。
這時,暮色尚未降臨。
夕陽的光芒越過窗戶,灑在餐廳的地板上,就像在古老的木地板上鍍了一層薄薄的金光,看起來格外的安寧漂亮。
傭人全都識趣的退下去了,沐沐也被抱走,這麼美麗的景象,隻有康瑞城和許佑寧看得到。
可惜,兩個人都沒有欣賞夕陽的心情。
康瑞城一直盯著許佑寧,目光陰沉不明而且毫不避諱,帶著一絲絲威脅的意味。
他希望許佑寧會有一點反應,或者主動開口。
事實證明,他還是低估了許佑寧。
許佑寧跟著穆司爵那麼久,早已修煉出了足夠的定力。
他並不介意康瑞城的視線。
康瑞城怎麼看她,她就怎麼看康瑞城,絲毫不為所動,好像康瑞城隻是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他的目光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她可是被穆司爵瞪過的人,怎麼可能輕易被征服?
最終,還是康瑞城認輸了。
康瑞城發現這一招無法征服許佑寧,目光漸漸緩緩下去,語氣也不再那麼惡劣,說:“阿寧,我希望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如果你還是堅持要我接受手術,我們沒什麼好談的。”許佑寧冷冷的,語氣和態度都出乎意料的強硬,“我不可能接受手術,你死心吧。”
“為什麼?”康瑞城不解的看著許佑寧,“阿寧,換做以前,哪怕隻是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你也會牢牢抓住不放,你從來不會輕易放棄。現在明明有百分之十的機會,你為什麼反而退縮了?”
以前,康瑞城經常把一些艱難的任務交給許佑寧。
因為隻有交給許佑寧,才能提高成功率。
許佑寧從來不會拒絕。
那時她還很年輕,對她來說,越艱難,越有挑戰性,她就越喜歡。
這一段時間,許佑寧幾乎性情大變,康瑞城感到疑惑是正常的。
許佑寧卻沒有說話,心底閃過一聲冷笑。
沒錯,她幫康瑞城執行過很多危險任務,康瑞城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她的敢於冒險有著不可脫離的乾係。
前幾年,對康瑞城還有感情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特彆勇敢,簡直可以授一枚勇士勳章。
為了康瑞城,她曾經不懼死亡。
因為她相信康瑞城——就算她意外身亡了,他也會幫她照顧好外婆。
可是,就是她最信任的那個人,害死了她唯一的親人。
這麼看來,她曾經的無所畏懼不是勇敢,而是愚蠢,根本看不透事情的本質——
康瑞城明明在利用她擴張自己的勢力和財富,她明明是一個工具,卻還甘之如飴。
她甚至覺得,能為康瑞城做事是她的榮幸。
她不知道其他女孩有沒有經曆過那樣的時期,但那時的她,確實夠傻夠愚昧。
沒錯,是愚昧,不是天真。
幸好,她已經看清了康瑞城,同樣的錯誤,她絕對不會再犯第二遍。
許佑寧冷靜的看著康瑞城,緩緩說:“你想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訴你——”
康瑞城沒有說話,靜候著許佑寧的下文,同時在暗中觀察著許佑寧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許佑寧沉吟了片刻才開口,“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麼無所畏懼嗎?那個時候,我沒有任何必須要完成的事情,可是現在,我必須要幫我外婆報仇。”
“……”
許佑寧就像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接著說:“手術失敗率那麼高,萬一我做手術的時候突然死了,我怎麼去見我外婆?”
這一次,許佑寧沒有提她要找誰報仇,也沒有提穆司爵的名字。
她知道,這件事是康瑞城心底最大的弱點,隻要提起來,康瑞城必然心虛。
康瑞城也自動自發把許佑寧的尋仇對象定義為穆司爵,目光微微轉移了一下,然後岔開話題,問道:“佑寧,從你外婆去世開始,你外婆的仇,就是你心底最大的執念,對嗎?”
“沒錯。”許佑寧“啪”的一聲折斷了手上的筷子,“我一定要替我外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