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第五章

這句話是大實話。

饒是顧明軒恨毒了未央,也不得不承認,以未央的跋扈,若是想殺一個人,根本不會忍到下毒。

未央心思毒辣,手段殘忍,誰若是得罪了她,她當場便會還回去,壓根不會細細斟酌想著去下毒。

可轉念一想,雅兒到底是未央的妹妹,未央再怎麼惡毒,也不好光明正大謀害雅兒,隻能用這種下毒的方式去加害雅兒。

這般想著,顧明軒對未央的厭惡又多了幾分,道:“這個世上,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不出來的?”

“你顧及彥兒是你的妹妹,加害她影響你的名聲,便用了下毒這種下三濫手段,這有什麼可好奇的?”

“名聲?”

未央揚眉:“自嚴夢雅與她母親入府的那一日,我便沒甚名聲可言了。”

“她們母女二人,一個嬌滴滴,一個柔弱弱,我便是肆意欺辱她們心思惡毒的歹人。我與她們素來不和,且又聲名狼藉,有甚麼可顧念名聲的?”

顧明軒麵色微紅,一時無話。

他有心想反駁未央的話,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又需顧忌世家子弟的君子之風,不能像未央那般出口百無禁忌。

“好一張利嘴,好一副蛇蠍心腸。”

顧明軒靜立於祠堂,手指緊握成拳,冷聲道:“嶽丈終歸是你的父親,哪怕你下毒殺人,也不忍狠心責罰於你,但我是雅兒的夫婿,斷不能容忍旁人這般害她。今日莫說是宗正丞在此,縱然宗正卿與右扶風一同到了,我也要替雅兒討個公道!”

更何況,鎮南侯早已戰死邊關,蘭陵鄉君更是早早離世,未央身後並無靠山,嫡係血親隻有嚴睿一人,宗正府與右扶風最會看人下菜,犯不著為著一個未央,便將他得罪透了。

今日李季安為未央出頭,便已是宗正府做事的極限。

顧明軒目光越發輕蔑,道:“大夏雖然優待列侯,但也不會對買毒殺人的列侯之後坐視不理。”

未央眼底滿是惡心。

顧明軒厭極了她,她又何嘗不厭惡顧明軒?

捫心自問,她雖與嚴夢雅過節不斷,但從未有半點對顧明軒不住,對顧明軒掏心掏肺,甚至為了顧明軒的前程,去求自母親死後,便與她斷了往來的二外公,顧明軒這才從一個無所事事的世家子弟,謀得一官半職,而後青雲直上,成了晉王賬下的紅人。

可笑她為顧明軒百般委曲求全對自己冷眼相待的二外公,換來的卻是顧明軒在她最危難的時候對她派出劫匪。

上輩子的她,當真是瞎了眼睛。

“你口口聲聲指責我毒殺嚴夢雅,但我若真做出此事,無需你動手,我自去右扶風處領罰。”

未央道:“但我若不曾做出此事,你又待如何?”

“可笑,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

顧明軒道:“若此事並非你所為,我三跪九叩向你道歉。”

“一言為定。”

未央眸光輕閃。

她要的便是這個結果。

她與顧明軒相處多年,對他的性情再了解不過,這般說話,不過激他上鉤罷了——顧明軒這般自負的人,一劍殺了才是便宜他了。

她要一寸一寸敲碎他的驕傲,讓他明白負心男子,並不是那麼好做的。

他既然享受了她愛他時的付出,便該承擔她不愛他時的報複。

未央請李季安做見證,李季安輕笑點頭。

顧明軒厭惡地把臉偏過一邊,不去瞧未央。

未央渾然不放在心上,整了整衣服,問醫官道:“醫官,你確定那日見到的‘夫人’是我?”

醫官正欲回答,未央又道:“你最好仔細想一想再說話,胡亂攀扯列侯之後的下場,是發配充軍。”

醫官打了個冷戰。

顧明軒不悅道:“你無需怕她,隻管直說便是,萬事有我替你撐腰。”

醫官連連點頭,擦了一把額上的汗,努力回想著那日的場景。

陽光微暖,照在未央身上,未央鳳目微挑,如怒放在地獄入口處的曼陀羅花。

美則美矣,卻要人性命。

醫官不敢再看,隻低頭道:“那日夫人帶著帷帽,故而小人不曾看到夫人的臉。”

顧明軒眸光微變,正欲發作,卻又聽醫官繼續道:“不過以身量來看,卻是差不離的。”

顧明軒眼底閃過一抹嘲弄,道:“你還有何話說?”

未央輕啜一口茶,麵上絲毫不見被指證的慌亂,平靜道:“我自奉諭旨嫁於何晏之後,便甚少離開榮恩侯府,此事可請侯府之人作證。”

想起她那位“夫君”榮恩侯何晏,未央眸光沉了沉。

顧明軒是書中男主,出身世家,她求著二外公,讓他郎官入仕,成為晉王賬下的紅人,後來晉王登基,顧明軒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顧明軒的一生中,可謂是從出生,到經曆,都是話本中男主的最佳配置,還有一個為他瘋狂為他付出一切的惡毒女配自己。

而她的這位“夫君”,亦是一位不輸於顧明軒的厲害角色。

顧明軒出身世家,她的夫君是商人之後,從出身便落了顧明軒一大截。

商人在本朝地位不高,不能為官,更沒資格從軍,甚至連綾羅綢緞,都隻能眼睜睜瞧著,不能穿在身上。

本朝太/祖皇帝立朝之初缺錢少糧,為保朝政正常運轉,太/祖皇帝頒下一道昭命,言及若商賈之戶若上交國家一定的錢糧,朝廷可放寬對商戶的限製。

說白了,不過是花錢買爵位。

但這種爵位不能世襲,除非是每年繳納錢糧,不能入朝參政,更無封地食邑,不過是空有一個頭銜,並無任何列侯特權——當然,綾羅綢緞還是可以穿一穿的。

何晏祖上巨富,便買了一個榮恩侯,但當傳到何晏祖父那一代,便敗落得不成樣子,榮恩侯府也一度被朝廷收去牌匾。

何晏的出身,說上一句落魄戶也不為過,可就是這樣的“榮恩侯府”,到了何晏手裡,竟然恢複了舊日的榮光,他十五歲拿回了榮恩侯府的牌匾,得寵於天子麵前。

天子得知何晏不曾婚配,又聽晉王提了幾句她有傾城國色,便將她與何晏湊在了一起。

那時的她心中隻有顧明軒,何晏縱為天子,她也瞧不上?

直至今日,她與何晏都尚未圓房。

不僅尚未圓房,還百般與何晏吵鬨,鬨到前幾日,她還問何晏要了一紙休書,現已恢複了自由身。

恢複自由身雖好,可想起書中何晏後來的權傾天下,她仍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顧明軒輔佐晉王登基,有從龍之功,所以才位列三公,但何晏,卻是在晉王登基之前與晉王並無往來,然而晉王登基後,他卻打破商戶不能入朝為官的規矩,位列三公,權傾天下,壓得顧明軒都要讓他三分。

何晏容貌絕世,手段之狠辣亦是讓人聞所未聞,得罪過他的人,無比下場淒慘,死因成謎。

世人畏懼於他的殘暴,再不敢說起他的名字,隻敢偷偷將他喚做“玉麵修羅”。

想起何晏睚眥必報比針眼還要小的心思,未央眼皮跳了跳。

負心漢顧明軒她尚且好對付,可這位如同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何晏,她卻不好招架。

思及往事,未央越發心虛。

可轉念一想,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甚麼好怕的?

待她料理了嚴家與顧明軒,再去會一會那位“玉麵修羅”不遲。

隻是眼下她與他和離之事,還是不要被外人得知的好——她與何晏是天子賜婚,私下和離便是藐視天威。

如今她已是眾叛親離,身邊隻剩兩個丫鬟,若再背個藐視天威的罪名,莫說她想討回自己應得的一切,隻怕此時唯一一個替她出頭的宗正府,都會將她擒去宗正府治罪。

未央道:“我若想買砒/霜,大可派侯府之人隨意找一偏僻之地去買,無需去保寧堂購買,留給你們這麼明顯的把柄。”

未央話裡仍將自己說做榮恩侯府的女主人,何晏性格孤僻,獨來獨往,家事從不為外人得知,故而眾人也不知未央與何晏的關係究竟如何,隻以為她此次回嚴府,是例常回娘家,因而並未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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