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寧死不受辱,可若他不向未央磕頭認罪,便是承認了他跋扈行事,更承認了晉王意圖不軌。
顧明軒僵立在祠堂之中,臉色紅得能滴出血來。
嚴睿見此,忍不住向未央道:“乖女,得饒人處且饒人。”
至於看在誰的麵子上,他卻完全不敢說——顧明軒曾是未央的未婚夫,現在卻是未央的妹夫,無論怎樣開口,都是往未央心口上紮刀子。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未央淡淡道:“嚴右丞應該知道,我性子狹隘,心思毒辣,最是睚眥必報。”
李季安微微側目,陽光徐徐落下,未央輕撫鬢發,麵上不見任何悲喜。
李季安收回目光,輕啜一口茶。
顧明軒膝蓋微曲,慢慢在未央麵前跪下。
他一定要殺了這個人。
不,不是殺,一刀將她殺了,實在太便宜她了。
他要讓她生不如此,為今日折辱他付出代價。
顧明軒低沉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明軒魯莽,尚未查清事情真相,便對夫人惡言相向,明軒向夫人道歉。”
未央鳳目微挑,絲毫不在意顧明軒身上遮掩不住的對她的刻骨恨意。
她上輩子被顧明軒派出的劫匪逼到跳崖,是死過一次的人,此生再沒甚麼好怕的。
顧明軒想要害她,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未央道:“還有呢?”
顧明軒咬牙道:“夫人是列侯之後,奉旨嫁入榮恩侯府,身份尊貴,莫不如是。明軒不該對夫人無禮,更不該對夫人動粗。”
說完話,他重重叩下,道:“夫人還有甚麼不滿意的?”
未央勾了勾嘴角,道:“滿意,再沒有甚麼不滿意了。”
讓一向自負的顧明軒向她叩頭認錯,比殺了顧明軒還要解恨。
顧明軒得了未央這句話,直直站起身,逃似的出了祠堂,片刻也不願在祠堂多待。
好像祠堂裡有著吃人喝血的惡鬼一般。
嚴睿如坐針氈。
顧明軒負心未央,落了個這般下場,那麼他與分外偏心的老夫人呢?
嚴睿心中忽而生出一個念頭——未央想要繼續追查下去,隻怕未必是想還老夫人一個清白,而是有其他惡毒打算。
想到此處,嚴睿心頭一驚,想要開口阻止此事,可現在阻止,便是坐實老夫人加害未央,畢竟吳婆子在從霜的逼問下已經供認不諱,那件衣服,的的確確是她從老夫人那裡拿來去燒毀的。
嚴睿越發忐忑,額間冒出細密汗珠。
未央瞥了一眼臉色越發難看的嚴睿,微微一笑,道:“這件衣服吳婆子雖然說是從老夫人那裡得來的,但府中刁奴眾多,吳婆子的話也不可儘信。”
“這樣吧,傳府中賬房過來。”
未央道:“府上所有的采買,他皆登記造冊,是誰的衣物,一問便知。”
祠堂內侍立著的小廝看了一眼嚴睿,嚴睿向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會意,離開祠堂去找賬房。
未央看了一眼從霜,從霜微微頷首,示意未央無需擔心。
丫鬟們續上茶,未央喝著茶。
不多會兒,窗外廊下便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
未央放下茶杯,抬眉去瞧賬房。
賬房一進祠堂,便跪下向嚴睿請罪,道:“老奴該死,求老爺責罰。”
嚴睿故作驚訝,道:“這是怎麼了?”
賬房道:“老奴前夜記賬的時候犯了瞌睡,打翻了硯台,弄臟了賬簿,這兩月的帳,怕是不能看了。”
嚴睿佯怒,道:“你這老奴,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嚴睿與賬房一唱一和,未央手指輕扣著桌麵。
她本就沒指望能從賬房處查清衣服,這偌大府邸,她能用的,能信的,隻有從夏與從霜兩人罷了。
未央輕笑,道:“不是弄臟了賬本,而是有人找了你吧?”
“我聽聞前天傍晚,府上的表小姐去了你那裡——”
“沒有的事。”
賬房不等未央把話說完,便連忙道:“表小姐近日從未來找過我。”
“姑娘一直在祠堂裡,怎能知曉旁院的事情?姑娘年幼,切莫聽信了旁人的挑唆,與自己嫡親的親人生了嫌隙。”
“嫡親的親人?”
未央輕輕挑眉,道:“親人暫且不論,你為奴,我為主,我的話,你還是不要輕易打斷的好。”
賬房麵上有些不自在。
他入府數十年,府上除卻幾位主子,便數他的地位最高。莫說尋常的丫鬟婆子見了他要奉承他,就連謝氏與二姑娘嚴夢雅見了他,也是笑麵相應的。
這樣的日子過慣了,他才敢在祠堂裡出口打斷未央的話,然而未央不輕不重的幾句話,便將他弄得好生沒臉——地位再怎麼高的奴仆,終究還是奴仆,無論未央說什麼,他都得聽著受著。
賬房麵上有些不自在,心中越發厭惡未央的跋扈。
什麼嫡出的大小姐?不一樣被庶生的二姑娘搶了婚事,還被迫嫁給一個商戶!
她也就能在自己麵前耍耍威風了,待宗正丞一走,老爺與老夫人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這般想著,賬房心中好受許多,麵上又堆滿了笑,隻對未央連連認錯。
賬本已毀,未央又被困在祠堂,根本不可能知道他那裡的事情,這個啞巴虧,未央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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