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2 / 2)

未央冷笑一聲,抬手將鬂間的點翠鳳簪拔/出/來,扔在矮桌上,冷聲道:“殿下可還記得這支簪子?”

太子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未央道:“殿下以為,母親從來不戴這支鳳簪,是為了避嫌,還是心中意難平?”

太子抬眉,第一次認真審視麵前女子。

那張似極了蕭衡的臉,說話的聲音也與蕭衡有幾分相似,隻是她的聲音更冷,且滿是嘲諷:“殿下說得對,母親一生剛烈執拗又通透,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聰明人,可惜這個聰明人,唯獨在感情上犯了迷糊。”

“我的母親,實實在在喜歡過殿下。”

“然母親的一番苦心,全被殿下糟蹋了。”

太子瞳孔驟然收縮,手指微顫,想要去拿矮桌上的鳳簪。

然而他剛剛伸出手,鳳簪便被未央奪走了。

未央抓起鳳簪,隨手扔向窗外。

窗外清泉叮咚叮咚,蕩起層層波瀾。

“你不配。”

未央道:“先廢太子一家含恨九泉,雍城秦家闔族被滅,雍城白家滿門抄斬,蘭陵蕭家家破人亡,朝□□臣宿將凋零過半,以致藩王四起,蠻夷勢大,九州百姓掙紮於水深火熱之中。”

“殿下,這樣的你,配不上母親的喜歡。”

母親喜歡的,是那年哪怕身體孱弱,卻待人極其溫柔,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暖少年。

而不是功於心計,為了虛無縹緲的皇位,將無數人送入地獄的蛇蠍男子。

“阿衡.......”

太子輕輕閉上眼,似乎在歎息。

許久後,他低笑一聲,道:“罷了。”

“孤隻是,不甘心罷了。”

憑什麼他事事要為皇兄讓步,甚至連感情一事也由不得自己。

明明他比皇兄優秀許多,明明他與阿衡——

“罷了。”

太子低歎。

萬般算計,都抵不過造化弄人。

那個執拗剛烈的少女,與她不曾宣之於口的心思,全都被他糟蹋了。--

未央冷眼看著麵前閉目而歎的男子。

屋內的熏香繚繚繞繞,太子起身,離開房間。

他的身體極瘦,寬大的錦袍穿在他身上,飄飄蕩蕩的,如三月暖陽時天上的風箏一般。

院外傳來刀劍相撞的嘶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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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天子的落幕,昭示著另一位天子的崛起。

顯赫的家族,戰功累累的悍將,從崛起到落幕,於史書不過三五行。

而繁榮昌盛的朝代,勵精圖治的聖明天子,也不過一兩卷。

兒女情長,從不值得滾滾青史著墨。

生而為人,最重要的是活在當下。

華京城的鼓聲再度唱響,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未央看著麵前眉頭依舊微<蹙著男子,伸出手,撫平他的眉峰,溫聲說道:“人活一世,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阿晏,我們一同走罷。”

何晏頷首,被未央拂過的眉眼舒展開來。

陽光正好,他抬起手,握住未央柔軟手指,輕輕放在胸口。

作者有話要說:大結局辣~

太子是一切悲劇的起源,所以這張他的戲份多一點`

29號開新文【本宮隻想鹹魚躺】,貼一下第一章,小可愛們來一發收藏吧O(∩_∩)O~

第一章

薄暮時分,金烏戀戀不舍斂去光輝,披上茜紅色晚霞,像極了酒醉時少女臉上的一抹好看的紅。

宋王府,蓬萊院裡的蓬萊花開得正好,薄薄日頭引著蓬萊花枝,遞到院裡的楠竹亭種垂著的紗幔上。

微風徐來,紗幔起舞,如少女起舞時眉眼間欲說還羞的風情。

楠竹亭外,王子蘭喉結滾動,伸手欲撥紗幔。

然而就在這時,紗幔內突然響起女子聲音:“朱衣.......”

王子蘭微驚,忙縮回手。

片刻後,女子懶洋洋的聲音再度響起:“再來一壇酒。”

女子聲音略帶三分酒意,變了調的尾音無端勾人心懷,引得王子蘭心口跟著顫了顫。

“翁主,一個人喝酒有甚麼意思?”

王子蘭隻覺得全身血液湧上心上,挑開紗幔快步走進去。

紗幔籠罩的小亭內,長樂明光錦鋪滿地,李姝斜倚在小茱萸的引枕上,薄香色的曲裾被她穿得鬆鬆垮垮,海棠紅的長裙散開在錦毯上,勾畫著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鬢發未挽,鳳目半眯,如巫山神女一般。

“子蘭,子蘭來陪翁主飲酒——”

王子蘭急促說道。

他聲音剛落,便見李姝陡然睜開眼,微涼眸光斂去瀲灩酒意,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李姝鳳目淩厲,不複以往溫和麵容,王子蘭第一次見這樣的李姝,被她神色所攝,不敢再上前。

暮春二月,天氣尚有些涼,亭中生著小火爐,李姝又飲了酒,原本披在身上的狐皮大氅被她隨手丟在一邊,曲裾袍的衣領大開著,微露著她如雪如玉的肌膚。

王子蘭忽而便想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古話。

還彆說,對他冷言冷語的李姝,彆有一番風味。

王子蘭齷齪念頭再起,貪婪地著李姝看。

“表妹,我知你不喜我。”

王子蘭嬉皮笑臉道:“可你不嫁給我,又能嫁給誰?”

李姝眼裡閃過一抹厭惡,懶得與王子蘭答話,拉來大氅裹在身上,目光越過王子蘭,看向亭外。

王子蘭心知她在尋侍從,便道:“你彆找了,你的人都被我姑母支走了。”

“姑母一心撮合你我,怎會讓她們壞了你我的好事?”

王子蘭舔了舔唇,向地毯上的李姝伸出手。

然而下一刻,利劍出鞘,王子蘭隻覺得眼前一花,手上劇痛傳來。

“啊!”

王子蘭握著手指尖叫著,長樂明光錦上,滾著他被李姝削去的半根手指。

“你!你怎敢!”

王子蘭大口喘著氣,粗放的麵孔扭曲著:“你難道不怕我姑母嗎?”

李姝長劍回鞘,看也不看王子蘭,冷聲說道:“院中隻有你我二人,有誰能證明你的手指是被本......我削去的?”

當了數年權勢滔天的公主,一朝重生在籍籍無名甚至要看繼母臉色過日子的翁主時,李姝一時間有些習慣不來稱謂:“再不走,我削去的,便不止你的手指。”

鮮血自王子蘭指縫不住往下滴,王子蘭胸口劇烈起伏著,麵色陰晴不定地打量著眼前一臉冷色的少女。

以往的李姝,可不是這樣的殺伐性子。

若是不然,他也不會哄了姑母,想趁機與她成就好事。

“你,你等著!”

王子蘭握著滴血的手,猙獰道:“得罪了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李姝多半是被他逼得狠了,才會這般行事,待他回了姑母,定要她好看——她的劍術遠在他之上,今日又發了狠,對她霸王硬上弓沒甚麼好下場。

倒不如回了姑母,讓姑母來收拾她。

王子蘭狼狽離去,李姝扔了劍,俯身端起食案上繪著雲氣紋的羽觴,仰脖直往口中灌。

然羽觴中的酒大多被她喝去,隻餘下幾滴落下,潤在她唇間。

李姝有些不耐,扔了羽觴,推了食案,仰身躺在地毯上。

“翁主!”

亭外突然傳來朱衣焦急的聲音,不過片刻,朱衣便闖入小亭,氣喘籲籲問道:“翁主您沒事吧?”

“無事。”

李姝木然看著亭內承塵,隨口問道:“王妃沒有為難你們罷?”

“沒有。”

朱衣見李姝雖衣衫不整,但瞧上去並不像被人欺辱過的模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收拾著亭內亂糟糟的東西。

“婢子見情況不對,便連忙回來了——”

她的話尚未說完,忽而看到地毯上滾落著半根帶著血的手指,麵色不禁變了變。

“翁主,這是?”

朱衣上前撿起手指,緊張問道。

長樂明光錦的底色是漆紅色,若不仔細瞧,根本發現不了被鮮血染紅的手指。

更何況,

她剛才進來時,一心都在李姝身上,哪有甚麼心思去瞧地毯上的東西?

李姝道:“王子蘭的。”

“那個登徒子果然來找翁主了。”

朱衣破口大罵,罵完之後,忽又想起甚麼,連忙道:“翁主,您這般行事,隻怕王妃那裡不好交代。”

“無礙。”

李姝閉目,按了按眉心,道:“王子蘭闖翁主院,此事說出去是他理虧。再者,此地是華京城,不是咱們的封地,王妃縱

然惱了我,卻也不敢拿我怎樣。”

朱衣鬆了一口氣。

李姝又道:“給我取些酒來。”

朱衣看了一眼亭中被扔得亂七八糟的空酒壇,隻以為李姝是在為王子蘭的事情借酒消愁,便道:“翁主,為王子蘭那種小人不值當。”

“誰說我是為了他?”

李姝嗤笑,尋了個借口,道:“再過幾日,便是我母妃的忌日。”

十五歲時的她恭謙謹慎,與她今日的殺伐行徑大不相同,為提防旁人起疑心,她總要找個理由來描補。

朱衣聽此,不再多問,看了看有些異樣的李姝,吩咐小侍女們取酒來。

美酒一壇壇送入亭內。

李姝棄了羽觴,托起酒壇,閉目往嘴裡灌。

酒壇裡的梨花白很快被喝空,她隨手將酒壇扔在地上。

酒壇骨碌碌滾在一旁,她俯身又取一壇。

大口大口的梨花白入喉,清冽中裹挾著些許辛辣,一旦入喉,便開始衝擊五臟六腑,直將視線中的景致都嗆得模糊起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喝過酒了。

從如履薄冰的翁主,到權傾天下的長公主,她走得甚是艱難,謹小微慎,殫心竭慮,終於,她將擋在自己麵前的人全部清除,扶持新帝登基。

領教過她的手段後,群臣對她頂禮膜拜,新帝對她畢恭畢敬,她很是暢快,從不敢過度飲酒的她,在自己宮裡大醉三日,醒來後,便成了這個模樣——她重生了。

從日漸蒼老的三十歲,重生在韶華正好的十五歲。

這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但問題是,三十歲的她,大權獨攬,一手遮天,是威加天下的長公主。

而十五歲的她,是宋王長女,生母早逝,在繼母手下討生活,飽受繼母紈絝侄子的騷擾。

她接受不了。

辛辛苦苦三十年,方暢快三日,便重生在分外艱難的十五歲,這操蛋的人生,她上輩子得做多少孽才落得這種下場?

仔細想來,上輩子的她,似乎除了作孽外,其他也沒做甚麼了——殺繼母,殺同父異母兄弟姐妹,甚至一杯毒酒送自己的父親上了西天,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如今重活一世,多半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賊老天。

她吃苦受罪時,怎地不見上天懲罰那些作惡之人?

偏她六親不認時,被老天記在了心裡。

可見蒼天向來不公。

想到此處,李姝隻覺得一口血堵在胸口。

若是知道自己成為長公主後隻有三天壽命,她何苦機關算計許多年?

當個逍遙快活的翁主不香麼?

雖說宋王妃處處刁難她,王子蘭日日騷擾她,但此事並非不能解決。

她母妃雖然早逝,但到底是天家翁主,宋王妃哪怕為著自己的名聲,也不敢對她逼迫太過。

紛紛擾擾的念頭湧上心</頭,李姝從嘴縫裡擠出一個字:“艸。”

而後複又拎起酒壇,繼續大喝起來。

管她是翁主還是長公主,眼下喝酒是正理。

.......

王子蘭出了蓬萊院,捂著手往宋王妃的院子走。

這段路上的侍從早被宋王妃支走,他一路而行倒也不曾遇到人。

進了院子,見了宋王妃,王子蘭止不住哀嚎起來。

宋王妃得知緣由後,又急又氣,一邊讓人拿藥請太醫,一邊罵道:“平日裡讓你習劍你總是不聽,如今連個女子都能削了你的指頭。”

侍女手腳麻利給王子蘭敷上藥。

痛感減輕後,王子蘭不再鬼哭狼嚎,隨手摸了一把侍女的手,瞥了瞥嘴,道:“我是看她是個女人,故意讓著她。”

侍女咬了咬唇,敢怒不敢言。

宋王妃隻當看不見王子蘭的沒出息的動作,道:“都告訴你了,她不是甚麼好惹的。我嫁入王府數十年,都不曾抓到她的把柄,我尚且如此,更何況你。”

“我不管,姑母,您要替我做主啊。”

王子蘭拽著宋王妃衣袖,舔著臉撒嬌。

“真拿你沒辦法。”

宋王妃戳著王子蘭額頭,道:“今後你如何打算?”

王子蘭想也不想便道:“當然是娶她了。”

李姝是宋王長女,嫁資頗豐,若非如此,他又怎會死纏著李姝不放?

況李姝又生得極美,素有天家第一美人之稱,他將李姝收於房中,必會讓那些瞧他不上的世家子弟高看他一眼。

宋王妃道:“那你的手?”

經宋王妃提醒,王子蘭又覺得傷手再度疼了起來,咬牙切齒道:“等她進了咱們王家的門,我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她現在是翁主,他需要敬著她,可當她嫁了他,便是他的人,不聽話的女人,打兩頓便好了。

就跟他房裡的那些姬妾一樣,被他弄來時,個個要死要活的,經他調/教後,與他說話都不敢高聲。

李姝多半也是如此。

說起來,他見過李姝不卑不亢,見過她疾言厲色,唯獨沒有見過她卑躬屈膝的討好模樣,以她的絕色,奴顏婢膝時必會比他的姬妾更勾人。

王子蘭舔了舔唇,忍下傷口的疼,對宋王妃道:“姑母,我要娶她,您快幫我想想法子。”

宋王妃聽太醫說王子蘭的傷勢沒有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拿自己一手帶大

的王子蘭沒辦法,道:“你想娶她,倒也不難,很不必用這種下作手段。”

“待我回了皇後娘娘,求娘娘賜婚,豈不比你魯莽行事強得多?”

而今一手遮天的王皇後,可是她的堂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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