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學還要繼續, 可衛蘇之後,考核也就中規中矩,並沒有多少出彩的地方。不過嵇平與孫章還是憑借自己的實力,被先生看中, 收錄入學。
許暄儘管一開始沒能入了韓伊的眼, 可後來者也一言難儘, 最終韓伊還是發話收錄下了許暄。
眾人紛紛恭喜被收錄入潁陽學宮的學子,也感慨自己時運不濟, 沒能被先生看中。不過, 今日能見到衛蘇一人舌戰群儒, 諸子百家俱皆無敵手,想想就令人熱血沸騰。
今日之事,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傳遍各個諸侯國,成為奇談,到時候會引來所有人的崇敬仰慕。等到幾十年以後,他們的後人談論起來此次論學,他們就能驕傲的告訴子孫後代, 自己也曾見證這充滿傳奇色彩的場景,甚至參與其中, 與有榮焉。
總而言之,衛蘇一戰成名。成為許多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直到最後,荀祁依舊不敢相信,“明明說好了入學宮,大家做同窗的啊?怎麼就變成這種結果了?衛蘇當了潁陽學宮的先生, 生生拉開了好大的距離, 他也年長不了我們幾歲, 今後每次遇上還得行先生禮, 這……這叫怎麼回事啊!”
荀祁滿腹的埋怨,臉色糾結成了苦瓜狀。秦湛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心中的震驚不亞於任何人。
之前聽了衛蘇的建議,他深覺隻要照做,就一定能改變現狀。他一直期盼衛蘇進學宮,將來同窗之誼,能有衛蘇作為助力,相信自己亦能有所成就。
可現在,衛蘇竟然成為了學宮先生,身份地位都不可同日而語。這與他的初衷相違,要說心中沒有失落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好歹比荀祁能沉得住氣。
他微眯了眼,看向不遠處被人群圍住的衛蘇,“身為學宮先生,那便永遠為師,先生禮是必然的。”
他的心中雖然有遺憾有失落,但還是隱隱為衛蘇高興,衛蘇就應該是這樣的,不論在哪裡都是閃耀發光的中心。不管同窗也好,先生也罷,在學宮中,能夠時不時見到就很好了。雖然跟他的預期有很大的不一樣,然而,這樣一來,他更有接近的理由了。
衛蘇雖然通過了學宮中諸位先生的考核,真正還得有一個入職儀式。也就是學宮祭酒大人皇甫雍頒發下來的冊禮印綬,代表了學宮中獨一無二的師者身份。
衛蘇跪在聖師坐像麵前,聽著皇甫雍緩緩誦讀著潁陽學宮的聖訓。千百年前,聖師製定的聖訓,此時聽起來如同跨越了時空。衛蘇有些恍惚,仿佛跨越了千百年時間的恒河。
他想起了曾經年少讀書時,許下的為人師表的願望。到後來,他成了一名老師,培養送走了一批批的學子。他的心中無比驕傲,這些學子不管未來的人生道路如何,他都是他們的引路人。
如今他來到這裡,以為不過是機緣巧合,他為了生存,想要一份養家糊口的職業,繼續他曾經未儘的事業似乎是他唯一出路。他選擇了當世最令人尊崇的潁陽學宮,也如願進來了,一切都很完美。
他以為可以如以往那般,隻需教授學問,儘職恪守便可。而此時聽到聖訓,卻如雷貫耳,直擊心靈。懵懵懂懂間似乎明白了自己之責。
正如他之前所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如今正值亂世,大大小小的國與國間的戰爭,受苦受難的卻是百姓大眾。以他一人之力無法拯救生民於水火,可他卻能影響到學宮中成百上千的學子。有了他們就能將整個世界的格局改變,或許一時間難以做到。可是,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上百年,他有生之年,總能影響到他們。
衛蘇臉上的表情從懵懂到堅定,這條路沒有彆人走過,那麼就由他做個開路人吧。或許不被人理解,或許困難重重,隻要選擇了,終不悔!
皇甫雍將一塊雕刻著精致紋路的木牌遞給衛蘇,衛蘇恭謹接過,這不似一般的木質,頗有些綴手。
拿到手中,衛蘇仔細一看,繁複的花紋中間刻著四個古老的文字:誨人不倦。
“衛蘇,你要記得聖師之訓,更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皇甫雍諄諄善誘道。
衛蘇心中一凜,拜謝道:“是,衛蘇謹記於心。”
皇甫雍滿意的點點頭,將衛蘇扶起,“學宮之中並沒有太多的規矩,各人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說完他皺起眉頭,手撫過花白的胡須,“隻是關於你的安排……”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諸子百家也都考校過了,卻不知你最擅長為何?”
既然為學宮中的先生,那便有講授學識的職責。像其他的先生都是在某個學術方麵有深厚底蘊或是驚人成果的,那便以此為重。可衛蘇不一樣,他是每一門都精通,更有獨到見解,正因為此,皇甫雍反而不知該如何是好。
衛蘇摸鼻子,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擅長哪一樣,畢竟這個時候的學科分類跟後世不一樣。
他躊躇了一下,方才開口道:“其實我有一個想法,不用限製在某一學說內。我們的學子可以有必修課,也可以選修其他感興趣的學說。”
皇甫雍明白了衛蘇的意思,卻不甚讚同,皺眉道:“藝必精,不是每一個都有更多的精力去研習更多的學說。”
衛蘇卻不以為然,“並非每學一樣就必須要精通,術業有專攻,可多了解一門學說也並不是壞事。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選擇。”
“此事需要商議商議。”皇甫雍一時不好決斷。
衛蘇倒也不急於一時,笑道:“至於我,素來崇尚知行合一,格物致知。講授的東西隨心即是。學宮中的學子願意來聽我講授,哪怕隻一人來聽,我也能儘心儘力講說。”
皇甫雍點點頭,潁陽學宮中先生們的講學方式是各有各的特點,他不會去做到統一規劃,因為他們自己就有自己的教授方法。
就好像溫先生,經常外出尋草藥,回來十天半月泡在自己的屋子裡試藥性都是常有的事,門下學生也隻是學習他留下來的理論知識,兼顧照料苗圃裡的草藥長勢。他是沒有耐心一點點扳爛揉碎了給學子講解的,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師父領進門,修行看個人。
而陰陽學家的程先生,往往半夜帶學子們登高觀天象。夏日還好,冬日裡可就受罪了,一夜之後十有**得跑溫先生那裡去拿藥吃。
他隻希望衛蘇不要特立獨行,讓學子們受苦受累就好了。
簡單的介紹了學宮中的規矩章程,皇甫雍勉勵的話還沒說完,溫良便風風火火的過來,一把拉走了衛蘇。
“祭酒大人,你就莫要操心了,他有啥不懂的可以問我們,衛蘇老夫就先借用一下了。”溫良急脾氣,隻臨走之前交代了一句,給皇甫雍留下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