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聽人說大王將程回拒之於殿門之外,這才匆匆趕了過來。這麼一看,氣不打一處來。
顓太後的話擲地有聲,秦王本就心中有鬼,此時哪裡還敢說什麼?隻能唯唯諾諾連聲應是。
宛夫人咬咬嘴唇,在一旁小聲道:“太後,不關大王之事……”
顓太後看向她,她一瑟縮,哪裡還敢說話。
太後冷哼一聲,她本就見不慣宛夫人一臉狐媚樣子,此時撞上黴頭,自然要發作一通,“你還知道這不關大王之事,若不是你這狐媚子唆躥,大王豈會沉迷美色,不思國事?”
秦王諾諾,“母上,此事與宛夫人無關,兒子知錯了,母上息怒。”
“哼!好一個鶼鰈情深,宛夫人侍候君上左右,不知規勸告誡,反而變本加厲投其所好,實不可恕。來人!將宛夫人送回寧宮,禁閉一月。”顓夫人不理會秦王的求情,直接讓人將宛夫人帶了下去。
完了之後這才看向秦王,“怎麼?大王對老婦的處置有意見?”
秦王被她看得心中一緊,連連搖頭,“母上處理得是,是兒子的不是。”
顓太後總算緩和了口氣,“這些事本不該我一個後宮婦人管,可是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了?你這般任性所為,如何能讓娘放心?如何跟朝臣交代,如何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怕隻怕老婦下黃泉之時,遇到先王,無顏得見。”
秦王自覺慚愧,半句不敢多說,隻能一個勁認錯賠不是,將顓太後扶著坐在主位。
“大王可知該如何做?”
秦王點頭,“兒子這便讓人請程回進來。”
程回進來時見到杯盤狼藉,心中已是有數。“臣見過太後,大王。”
行禮之後,秦王清清嗓子,就開始詢問了,“此次潁陽學宮可有什麼出眾之才?”
程回早有準備,從寬袖中取出一卷羊皮,躬身呈上,“此次臣覺的有才之人臣都已經記錄在此,請大王過目。”
侍從呈上之後,秦王大慨掃了幾眼就讓人交給顓太後,他對於這些自然是沒有興趣的。礙於太後跟前,才裝模作樣看上幾眼罷了。
這是祖宗規矩,每次潁陽學宮論學都要遣使前去甄選人才,以為我所用。他也不敢不尊從。
顓太後已經看完了,歎道:“潁陽學宮不愧為當世第一大學府,人才濟濟。可惜啊,這麼多人才,願意來西秦的卻寥寥無幾。”
人都慕強,他們隻不過是邊陲小國,但凡有能力之人都不屑前來,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國君有擔當,知人善任,仁厚禮賢,這些人也未必不會來,隻是……
她看看不爭氣的秦王,歎息著搖搖頭。
“太後不必太過憂心,這上麵臣劃出的這幾人,在臣的極力遊說之下,對秦國也頗感興趣,似乎有意向入秦。屆時隻要大王禮賢下士,說不定能留住人才。”程回說道。
“嗯!不錯,程大人功勞不小。大王應該好好獎賞才是。”
秦王看了顓太後一眼,縮了縮脖子,笑道:“是是,的確該賞,該賞!”
“那你且說說此行的所見所聞。”他這樣子顓太後不好苛責太過,隻能轉移話題,問程回。
秦王也來了興趣,身子前傾,聽程回說話。
程回早就想好了如何回話,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得生動有趣起來。
“哈哈,真有這樣的人?這個叫衛蘇的,竟然能以一挑百?潁陽學宮的規矩寡人也知道,卻從未聽過憑一己之力,進學宮做先生的。這衛蘇是何許人也?寡人怎麼從未聽說過?”秦王很感興趣,不由追問道。
程回搖搖頭,“臣一到潁陽就打聽了所有的消息,可都沒有打聽出確切的消息來,隻是聽說這衛蘇是白水縣鄉野之人。”
“鄉野之人竟有如此本事?”秦王似乎不太相信。
“以一挑百入學宮的不是沒有發生過。”顓太後道:“前朝張楚不也一介布衣,第一個打破潁陽學宮的規矩,得以入學宮,後來出將入相,是為一代良臣。”
賢臣張楚之事流傳盛廣,幾乎人儘皆知,秦王此時也想起來了,不由皺眉道:“這衛蘇豈能與這賢臣相提並論?”
顓太後沉聲道:“也未必不可能,當初誰又能想到布衣張楚能有此成就?”
“這……”
“這衛蘇真就沒法接觸說和嗎?”顓太後求才若渴,聽了程回所說衛蘇拒不見外客,還是有些遺憾。但是轉念一想,就連婁國使者他都拒之門外,也就坦然了,婁國這樣大國都求見無門,他們西秦小國也就沒什麼話說了。
程回點頭,“臣離開潁陽之際,特意去見了王子湛。”
“王子湛?”他們這才想起了那個被遠遠打發在外的秦湛。
“正是,王子湛在學宮之中,與衛蘇接觸的機會更大,臣已經交代了王子湛,讓他最好能接觸此人,最少也要打聽打聽消息送回來。如果能得知此人的喜好,咱們投其所好,未必就沒有機會讓人來我們秦國。”程回將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
顓太後點點頭,“你做的很好,但凡有一絲機會都要抓住。秦國太需要人才了。”
程回謙虛道:“謝太後誇獎,這隻是臣的本分而已。隻是……”程回有些猶豫現在該不該說。
“隻是什麼?”秦王問道。
程回下了決心,說道:“是王子湛之事,臣不知該不該說。”
秦王已經不感興趣了,王子湛能有什麼事兒,真沒必要浪費時間,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安撫安撫剛剛受驚的宛夫人。
正想開口,卻聽顓夫人已經開口了,“你且說吧。”
秦王隻得賴著性子坐了回去。
“王子湛一片仁孝之心,特意讓臣給太後,君上捎了封信,還有個小玩意兒呈上。”
“哼!”秦王不耐煩,很明顯根本就不願意看是什麼東西。
倒是顓太後點了點頭,“嗯,那便呈上來罷。”
程回連忙將東西呈上,“王子湛赤子之心,又一片孝心,這是他知道太後,君上腰疼,特意準備的腰墊,將之墊於腰後,可以緩解一二。”
秦王興致缺缺,顓太後倒是起了興趣,拿過來試了試,果然舒服多了。
對於秦湛這個孩子,她半分印象也無,沒想到他竟然有這個孝心。“這孩子,倒是有心了。”
程回又將秦湛的表現說了一遍,更讓人心生憐憫。
顓太後倒是記起了之前聽說有王子湛捎來的信,隻是她一直不曾留意過,沒想到他們從來沒有注意過的王子,竟在默默的關心著他們,這讓嘗遍了王宮勾心鬥角的顓太後心中劃過一絲暖意。
看了一眼旁邊坐立不安的秦王,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宛夫人的兒子王子涿窮奢極欲,目無尊長,有什麼好的?就被當成寶,還不是有宛夫人這狐媚子蠱惑人心。
不過有她在,宛夫人這狐媚子耍什麼陰謀詭計,她都不會讓她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