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雍不明白為何衛蘇會選擇西秦這彈丸之國,明明先前也沒有這樣的意思啊。
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衛蘇低眉斂目道:“這有個先提條件,需要一位真正有大格局的統治者,更加要有真正的勇將良臣。”
這個是自然,皇甫雍點點頭,“除了這,你選擇西秦又是為何?畢竟彈丸之地,土地荒涼貧瘠,國弊民弱,外有戎夷之害,內有貴族官員為禍。我實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國弊民弱,外憂內患這些都可以人為改變,並不算什麼。可若是說西秦荒涼貧瘠,蘇卻不認同。”
“哦?”皇甫雍一雙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想知道他為何這麼說。
衛蘇挑眉一笑,“祭酒大人難道沒有發現這裡嗎?”他手指輕輕在地圖上點了點說道。
皇甫雍凝神看過去,卻見衛蘇所指的地方,跟潁陽差不多大的地盤,在西秦國西南邊角之地,“這是?這是蜀地。”隨即恍然大悟,“這也是西秦的地界。”隻是衛蘇單單指出這裡做什麼?
衛蘇手畫了一個圈子,“沒錯,正是蜀地,蘇看重的正是這塊地方。西秦隻要蜀地不丟,最基本的偏安一隅,是能做到的。”
“蜀地四麵環山,隻中間有一盆地,放以前這裡旱澇嚴重,百姓苦不堪言,可秦王先祖派人前往治水之後,這裡卻成了西秦的糧倉。有源源不斷的糧食作為保障,西秦如今還能守住基業,這蜀郡功不可沒。”
皇甫雍想了想,點點頭,還真是這麼個道理。
“有了這塊寶地,進可攻,退可守。隻要君明臣賢,厲兵秣馬,將來未必沒有一爭之勢。”隻可惜秦王昏庸無能,祖先留給子孫的一手好牌,被他打得稀爛。
“那麼,你說可以人為改變國弊民弱,內憂外患,卻不知是什麼辦法?”皇甫雍最關心的還是這一點,如果衛蘇真有辦法,那麼衛蘇所說的一統天下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
哪知衛蘇卻搖搖頭,“這些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情況不同,需要的方法也迥異。因地製宜才是關鍵,況且,我們所說的一切前提都隻是設想而已,並不能當真。”
衛蘇這話滴水不漏,倒是把皇甫雍的話給堵了回去。
知道衛蘇也不會多說,皇甫雍隻能遺憾作罷。衛蘇已經替他續上茶水,轉移話題說起了彆的。
皇甫雍走後,衛蘇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麵,哪裡不對勁?所以說皇甫先生這不僅是順了自己的好茶走,連桌上他才趕製好的地圖都給忽悠走了啊?
衛蘇有些心疼,怎麼就著了這老狐狸的道了啊!他辛辛苦苦費了不少的時間精力。不行不能白白吃虧,自己怎麼也得從皇甫雍那裡整點什麼好玩意兒過來,填補自己的損失。
衛蘇的打算不足以為外人知。沒兩日又是衛蘇的講學,現在衛蘇將講學時間固定在每月五,十,也就是說每月逢五,十的日子就會有一場講學。自從開始的講學打出知名度之後,他也有了一批忠實擁躉者,他們每堂課都不落,甚至衛蘇交代的課後作業也能很好的完成。
陶瑾當然就是其中一個,有陶瑾在當然少不了謝灼。
每每陶瑾質問謝灼,一直跟著他是什麼意思,謝灼總是慵懶中帶著一股不懷好意的痞笑,“怎麼?衛先生的講學沒有規定我不許來啊?難不成這裡就是你陶公子的,讓誰來,不讓誰來,你陶公子說了算?”
一句話就把陶瑾給氣的夠嗆,他倒不是不讓謝灼前來聽衛蘇講學。隻是不明白為何謝灼總挨近他身邊,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開。
陶瑾躲了幾次都沒能躲開,謝灼卻毫無顧忌的笑,“你彆想躲得掉,我要了解你,然後打敗你!就如衛先生所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陶瑾聞言便也不再躲他,心下發狠,“嗬!很好,想要打敗我,儘管放馬過來就是!”
謝灼嘴角一勾,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來。
衛蘇今日一進來就發現有些不對,掃視一番,發現前方一個空著的位置上少了一人。他眉頭一皺,秦湛為何沒來?每一次他都坐在自己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今日那個位置突然空了出來,還有些不習慣起來。
“王子湛今日為何沒來?”衛蘇問道。
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有兩三日沒有看到秦湛了,以前不管自己有空沒空,秦湛的身影都會出現在他麵前。有空時兩人就會聊些有的沒的,西秦的特產,邶國的風俗,而自己也會說一些無傷大雅的逸聞趣事,總之是天南地北,想到哪說到哪,沒有負擔的隨意聊。沒空時他也會在一旁安靜做自己的事,從不會打擾自己,而自己忽而一抬眼間總能見到他看過來幽深的眼神。
荀祁站出來,說道:“先生問阿湛啊,聽說是病了。”
“病了?嚴重麼?可有讓溫先生前去看過?”衛蘇關切問道。
荀祁搖搖頭,有些抱怨道:“昨日裡我前去看他,他居然都不見我。真是的,不知道躲著人乾嘛?又不是女人,病了怕容顏憔悴才不敢見人,秦湛一個大男人,還害怕人看?”
韓奚有些擔憂道:“我聽說王子湛病了,前去探望,也是說拒絕任何人探訪。唉!也不知道王子湛的病情如何了。”
衛蘇聞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小子一向身體素質挺好的,怎麼忽然就病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的看大夫拿藥吃。他一個人獨身在外,沒個人照顧,生病了心靈脆弱,更沒人安撫開導……想到這裡,衛蘇莫名就有一點點心疼。
韓奚旁邊的阮稷冷哼一聲,幸災樂禍道:“原來是病了啊!太好了,沒有他在,這兩天眼前清淨不少,渾身上下都舒坦了呢。”
嘴賤得治。衛蘇看著阮稷,“王子稷,上一次講學留的課後題可有做完?”
阮稷得意洋洋,揚了揚手中的紙張,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這次本王子可是完成得好好的,先生可找不到借口再罰我了吧?”
衛蘇眯起眼睛,“嗯,今日王子稷進步很大嘛,應該給予表彰,大家都要向他學習。既然給你布置的題都做完了,那就說明還有進步的空間。所以今日課後王子稷可以多做十題,算是表彰。”
聽完衛蘇的話,阮稷瞬間垮了臉,什麼?什麼?他沒有聽錯?這是表彰?給他加題算哪門子的表彰?上次他就不耐煩做這些,結果衛先生一怒之下直接讓他出去,又給他加了好幾道題目,要他什麼時候做完,什麼時候才能來聽學。
今日他好不容易做完了,可這又加十道題,是什麼意思?
“先生,你沒說錯嗎?乾嘛還要加題啊?難道不應該將任務取消才是表彰嗎?”阮稷不滿的嚷嚷起來。
荀祁一邊看笑話,一邊說風涼話,“王子稷啊,你知足吧,先生的意思很明顯了啊,這是重視你,有意栽培你啊!你可不能枉費了先生的一番好意。哈哈!”
阮稷想反駁,竟然無話可說,簡直欲哭無淚。他是知道衛蘇的性子的,越是跟他做對,越是被針對。用衛蘇的話來說,你可以不用來聽他的講學,但是,既然來了,那就一切都得遵循他的規矩來。
衛先生的規矩,他全都領教了一遍,實在是花樣眾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套進去了。想他一個高貴的王子,硬是被衛蘇給教訓得沒了脾氣。
也許有人會問,阮稷為何被這般對待居然還每次講學都不落,這不是自討苦吃麼?一個王子,想聽哪個先生講學不可?非得來衛蘇這裡受虐?
你以為阮稷不想走啊?什麼破規矩,憑什麼讓他個王子遵守?可他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自從聽了衛先生講學,他就覺著挺合胃口,像是鳥兒為什麼能飛?而人不能飛,如果給人安上一雙翅膀,是否就能跟鳥兒一樣飛了呢?那麼,想要飛起來的原理又是什麼?又或者,山的另一邊是什麼,人如果一直走,一直走,會去到哪裡?還有就是講學中還會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實驗,好多想不到的東西,在衛蘇手底下都變得簡簡單單,明明白白。
這些東西在所有人的眼裡都是新奇的,衛蘇的講學給他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雖然現在他們很多都不知道為什麼,可他們有興趣去想象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