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蘇是又好氣又好笑,一人踢了他們一腳,“弄成這副樣子,哪裡像個官身?一個家奴而已,就讓你們隨叫隨到?本官的臉都被你們給丟儘了。”
“大人……我們錯了,大人饒了我們吧。”這個時候,先認錯才是正理,否則被大人記恨在心,他們就有苦難言了。
閔路也在一旁替他們求情,衛蘇這才鬆了口,“滾起來吧。”
兩人連忙爬起來,哭喪著臉站到了一邊,唉!他們也沒辦法啊。少卿府的家奴,他們這種小吏也不敢惹啊,不去替他們辦事,自己遲早得玩完。
自從衛蘇來了之後,李家人見到這一係列的變故都驚呆了。不可一世,沒有人敢招惹的王管事居然在這位大人手中吃了大虧,不僅將王管事打了一頓,還將他手中的契書給撕了。既然契書已經撕碎,是不是就說明他們的地保住了?
李父心情激動,在李阿大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來到衛蘇麵前,正要跪下行禮,卻被衛蘇攔住了,“老人家不用多禮。”
他們這樣的平民百姓還從未見過這樣和藹近人的官,手足都有些無措,隻能嘴上連連道謝。
衛蘇擺擺手,“先前聽到雜亂吵嚷,你們可是有人受傷?”
話一出口,李母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撲上來,“大人,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小兒子吧。剛剛被那些殺千刀的推到在地,人事不知,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嗚嗚嗚。”
剛剛起衝突之時,李老二暴脾氣第一個衝上去,被人揍了一頓,又被推倒在地,撞到了頭,眼看著凶多吉少。
衛蘇上去查看了一番,此人氣息微弱,後腦勺被撞到石塊上,流了滿頭滿腦的血。衛蘇好歹也會一些急救知識,一邊包紮止血,一邊吩咐周成,快些回去將衛蓁接過來救人。
李老二傷得挺嚴重的,如果搬動病人,加上一路上顛簸,怕病情加重。自己幫他止住血,一時間應該沒什麼危險。於是衛蘇斟酌之下,還是決定讓衛蓁過來一趟的好。
周成自然領命而去,衛蘇忙碌了一陣,果然止住血,眾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李家人感激涕零,全都跪下叩頭感謝大恩大德。
衛蘇搖搖頭,說出事實來,“你們用不著感謝我,這件事還沒完,少卿府勢大,他們是不可能輕易揭過此事去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默了,有女人開始啜泣起來,他們原本以為有大人出麵,此事便能解決。現在大人都說出這種話來,他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衛蘇能理解他們的絕望,畢竟一個農家人,失去了土地,就失去了耐以生存的根。未來的選擇,除了賣身為奴,彆無他法,而奴隸生死俱不由己,再也沒有翻身之日。
李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了,倒是無所謂,隻可惜了兒孫,一輩子再無出路。
“我們知道,大人也是儘力了,我們都是粗人,好聽的話不會說,大人仗義出手,我們已經是感激不儘了。其實我們也都知道,小胳膊拗不過大腿,為了活下去,最終也就賣身為奴罷了。”李父說完,已經老淚縱橫,李阿大看著妻兒老小,也說不出話來。
“大人,就連您也真沒有辦法了嗎?”閔路這些年來見多了這樣家破人亡之事,現在依舊心有不忍。
他聽說過衛大人之事,也知道衛大人是有本事的,不然國君也不會這樣看重他。可是,連他都這樣說,是不是這一家子隻能認命了?他還是希望這個衛大人能跟以前的小司徒不一樣。
衛蘇瞪他一眼,他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情不是說解決就能解決的,總要給他時間吧。
“其實,你們也不必太過於悲觀。”衛蘇背負著雙手,想了想還是說道。
閔路眼睛一亮,湊上前去,“大人是有辦法?”
衛蘇一巴掌呼住他的腦門,一把推開,這人湊什麼熱鬨?
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衛蘇輕咳一聲,說道:“既然地保不住,那就舍了也沒什麼。”
什麼叫舍了也沒什麼?眾人一陣失望,看來衛大人也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了。
衛蘇微微一笑,“下次他們再來,你們便順勢答應下來,相約前來官衙,剩下的有本官來處理。”
閔路疑惑,倪六已經忍不住了,捂著被抓出血的腮幫子嘟囔道:“這有何區彆?不也是要到賣地這一步嘛?”
“當然有區彆。”衛蘇斬釘截鐵的說道:“既然要買地,可以,那就拿出與地想等價值的真金白銀來買。本官可以幫你們一家人爭取多一點的補償,至少能讓你們一家大小暫時無後顧之憂,不用賣身為奴。等度過這一陣子,日後,本官會實施一個計劃安排像你們這樣失去了田地,沒有生存能力的平民百姓。”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衛蘇所言是真是假,不過衛蘇信誓旦旦的話語,莫名就讓人信服。
“行,我們聽大人的。”李父決定下來說道。
還能怎麼樣?今日的情況再有第二次,他們一家是絕對躲不過的。還不如依大人之言,隻要不用賣身為奴,他們一家子能繼續生活下去,他們什麼都無所謂了。
等了好長時間,周成才駕著馬車再次趕回來。衛蓁背著藥箱跳下馬車,見到衛蘇,連忙詢問情況。
衛蘇大概說了一下,就帶著妹妹去屋子裡看被撞破了頭的李老二。
先前聽衛蘇吩咐人前去請大夫,李家人感激不儘,沒想到來的不是大夫,而是個妙齡小娘子。他們都不知道衛蘇這是什麼意思,李母擔心兒子,欲言又止。
衛蘇留下衛蓁看診,帶著眾人出來才說道:“那是我妹妹衛蓁,曾跟著潁陽學宮的溫先生習得一手岐黃之術。你們放心,我妹妹的醫術,整個天下,除了溫先生,就沒人能與之相比了。
為了讓眾人安心,衛蘇不得不多誇誇衛蓁的本事了。不過,他所言也是八九不離十,也不算是誇大吧。
眾人都疑惑放下大半,李父想了許久才顫聲道:“溫先生?原來是那個溫良大夫嗎?原來竟然是溫大夫的弟子。”
他這下子放心了,溫良大夫年輕時遊走天下,每到一個城鎮都會停留幾天,為那些看不起病的平民百姓免費看病拿藥,當年他就受過溫大夫的恩澤。後來聽說溫大夫是去了什麼學宮中教授學子,既然大人的妹妹是溫大夫教出來的,他還有什麼擔心的呢?
衛蘇點點頭,既然知道,他倒是免去了口舌再解釋一番了。
衛蓁在裡麵處理了傷口,忙碌了大半日,這才走了出來,“行了,沒什麼大事,傷口雖然大,但隻是外傷,幸好哥哥早早就止住了血,否則就危險了。我已經包紮處理好了,隻需要按時換藥就好。”
衛蓁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放下心來。伍左,倪六兩人此時已經聽了李父的話,期期艾艾的湊過來,腆著臉求衛蓁給開點外傷藥。
先前混戰中,李家的人以為他們與王管事同流合汙。呃,其實也差不多吧,這種情況下,誰都會這樣認為,好在大人及時來了,才讓他們重新做人。
他們臉上的撓傷,也怨不得彆人,隻是如果放任不管,萬一留下疤來,豈不是虧大了?他們都還沒娶媳婦兒,臉毀了,以後哪裡還有幸福日子可言?
衛蘇恨不能再給兩人揍一頓,這兩人咎由自取,怨的誰來?倒是衛蓁看兩人的淒慘樣子,於心不忍,到底還是給了,兩人千恩萬謝,這才放下心來。
李家人過來給兩人道歉,兩人嘻嘻哈哈一通便算是揭過這一樁了。以後凡事有他們大人出麵,他們再也不會受連累了,隻希望大人莫要像上一任那般不靠譜,說走就走,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衛蘇望著遠山連綿,微微一笑,他心中的計劃已經成型。嗬嗬,給我設套,那就不要怨我不講究。
為未來計,為天下計,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去布下一個大局。改變天下的契機就在於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