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阜回頭一看,正是同朝為官的王鳴王大人,隨即拱手道:“原來是王大人,幸會幸會。”
王鳴左右看看,然後拉著陳阜,“你不出來,我都正想去找大人。正好,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陳阜一愣,想要問是什麼事,卻見王鳴搖搖頭。到口邊的話就咽了回去,從善如流道:“也好,我們也好久未曾聚過了,不如找家酒肆,好好喝上一杯?”
王鳴正有此意,拉著陳阜就熟門熟路的找了一家頗大的酒肆,進了裡麵的雅間。
等酒菜上齊,再沒有第三人,陳阜才問道:“王大人,不知是有何要事?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王鳴歎息著搖搖頭,“非是我遮遮掩掩神神秘秘,大街上耳目眾多,誰知哪個是平武將軍的耳目呢?”
陳阜默了,平武將軍是顓太後的親弟。當年顓太後和親到西秦,這個弟弟也跟著來了,這些年來在顓太後的庇護下,平步青雲,一直做到了平武將軍的位置。
以前先帝在時,他還能守點本分。自從顓太後輔政以來,這人卻逐漸飛揚跋扈耀武揚威起來,不僅擴張莊子,侵吞良田。還經常逮著朝臣不經意間的話語就跟顓太後告狀。也是因此,朝臣中對這人是避之唯恐不及。
平武將軍的事,有大臣提過好幾回,顓太後卻因隻此一個弟弟,又是全力支持她的左膀右臂,她不可能自斷雙臂吧?每每總是高高提起,輕輕放下。這讓平武將軍更加肆無忌憚,朝臣也敢怒不敢言。
“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事直說就可。”陳阜道。
王鳴點點頭,“陳大人可聽過近日來的秘密傳言?”
陳阜皺眉,近些日子,他除了上朝,幾乎都待在家中含飴弄孫,倒也沒有注意到外麵的情況。便如實說道:“什麼傳言,老夫還真沒聽說過。”
王鳴小聲道:“顓太後輔政以來,對其弟平武將軍恩厚,又對其子弟看重有佳。甚至還接了楚家人進宮與王子一同學習,其吃用都與王子一致。”
這件事眾所周知,算什麼秘密傳言?陳阜疑惑點頭,“這些老夫都知道,因為此事老夫還上書過。隻是後來朝中重臣都不以為意,持反對意見的不多,這才定了下來。這事怎麼了嗎?”
當初太後在眾臣麵前賣慘,說什麼自己的侄子侄孫,好歹是自家血脈。她年紀大了,彆的不想,就想多些後輩子嗣承歡膝下。自古百善孝為先,太後都如此說了,如果反對豈不是行不仁不義之事,諸位大臣這才沒有堅持反對的意思,默認了此事。可現在,王大人提出這一茬來,是因為傳言與此有關嗎?
他所想的沒錯,王鳴拍著大腿歎道:“大錯特錯矣!現在有傳言說是太後有意日後讓楚家人爭那個位置!”
“砰!”陳阜手中的酒杯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滾了好幾滾才停下來。他卻看都沒看一眼,失聲道:“王大人何出此言?”
“陳大人難道真沒看出來嗎?自大王去蜀地平亂以來,顓太後在宮中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哪一個不是為了鋪路?儘管沒有明說,可聰明人隻要稍微想想就能得出結論來了。”
他看陳阜似乎不信,又道:“楚家的三公子深得太後喜愛。曾酒後出言,自詡為王太孫,說姑祖母屬意於他,新王秦湛一旦被廢,西秦便是他楚家天下。”
“荒謬!荒謬!”陳阜氣的吹胡子瞪眼,“無知小兒,也敢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不知道,可是,陳大人你看看,顓太後輔政以來,王室中人,先王血脈在朝中的還有多少?幾乎都因各種理由被貶被黜了。新王如今羽翼未豐,真有半點的錯處被人抓住把柄,一旦被廢……”王鳴臉上憂色明顯,“這西秦基業說不定真能易主啊!”
陳阜豁然站起來,“這絕不能成!秦國基業,曆經百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豈能說易主就易主的?我等老臣,深受先王恩重,若不能保存秦國根基,將來老臣有何顏麵麵對地下的先王?”
“正是如此,如今我們正該齊心合力,阻止此事的發生。雖然到現在還沒有發生,可若不能未雨綢繆,以後事情真發展到這一步,隻怕就晚了……”
朝中暗潮洶湧,都在等關鍵時刻。
“啟稟太後,大王在蜀地將匪患清除,如今已經離開蜀地回王都,是否需要派人迎接事宜?”這日議事之後,有朝臣站了出來,啟稟道。
顓太後本不欲提及秦湛,沒想到突然間被人提及,也不得不點頭道:“沒想到秦王這麼快就平定了匪患,哀家果然沒有看走眼。此事爾等安排下去就行了,不必再行商議了,等秦王回宮,哀家自會為他接風洗塵。”
眾人領命,陳阜卻忍不住站了出來,“太後,如今大王已經弱冠之年,按理說應該能獨自處理政務……”
話還未說完,顓太後臉色已經變了,卻不得不笑道:“陳卿,你知道大王一直身在宮外,直到幾年前才接回宮中。大王對於朝中事務是一概不知,如何能獨自處理政務?”
陳大人摸著花白的胡須,搖搖頭,“大王聰慧,此次又輕而易舉的滅掉了蜀地匪患,可以說是能力卓絕。至於政務,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會的,相信以大王的能力,學習上手也會很快的。”
“此事事關重大,秦國基業不容兒戲。這幾年哀家還能幫上忙,就讓大王先看著學著再說。等日後大王大婚,哀家自會還政於大王。諸卿,此事不必再提。”顓太後強忍著怒氣道。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這個輔政的權利,她豈會輕易放棄?這群老東西,除了成日裡唧唧歪歪找茬還會做什麼。可到底是先王老臣,自己偏偏動不得,看來得抓緊時間提拔培養自己的心腹之臣了。隻希望自己的弟弟能爭點氣,幫自己穩住朝事。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他們還以為這次大王的能力讓人刮目相看,就此能讓太後放權,看來此事有些棘手啊。
陳阜憂心忡忡,今日他的一番試探的話,從顓太後的態度也可以看出來,傳言未必不是真的,空穴來風,必有其因。正如王大人所說,此事不能未雨綢繆,萬一顓太後發動朝變,隻怕新王也難以自保。說不得,拚了這條老命也要全力相護。
顓太後未免再提秦湛的事,匆匆宣布退朝。
朝臣也沒有辦法,相互看看,隻能行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