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芍神紫問了一句。
夭夭正在手機上打字,她歪了歪頭,“我以前,跟正一叔叔學過計算機係統操作,也研究過編程……”
不過那都是入門級的教學,後續深入的研究,全是夭夭自己一個人在那裡悶頭鼓搗的。
雖然這個世界1998年的科技水平已經很發達了,但是比起夭夭所處的時代,還是稍微有些差距的,比如說這種剛剛出現的新式電子遊戲,隻是簡單地進行魔方的轉換拚湊,與夭夭從前經常玩的那些操作複雜的網絡遊戲相比,難度等級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這裡的網絡係統和各種數碼電子設備,夭夭稍微熟悉之後很快就能上手了。
“好啦,我告訴小流,下次再跟他一起玩~”
夭夭把手機收回口袋裡,笑眯眯地合起手掌。
“小流?”禦芍神紫眯了下眼,“H·N?你們交換了名字?”
“嗯~”夭夭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妥,表情天真無邪,“我們還交換了郵箱地址哦~小流很厲害呢,我覺得我們能成為好朋友~”
就這麼玩了一會兒遊戲,對麵那人長什麼樣,幾歲,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夭夭就說出這樣肯定的話,禦芍神紫隻能認為這是小孩子才有的天真了。
“嘛……”
朋友就朋友吧,隻要彆出現在麵前,影響到他們就好了。
禦芍神紫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這樣的念頭。
當然,在很久以後,他會發現,真正天真的是此刻的自己才對,不過這就是後話了。
……
車輛在鎮目町停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冬日的天空黑得很早也很徹底,與繁華熱鬨的街頭不同,鎮目町的夜晚,好像籠罩著一層無法言說的浮躁與危險。
牽著夭夭的手走在街上,禦芍神紫觀察著四周,這裡的氣氛與其他任何一座城市都不太一樣,哪怕是新年的第一天,也沒有任何溫情歡樂的熱鬨。
擦肩而過的人,三三兩兩聚在角落裡抽煙的人,蹲在路邊大聲說笑的,還有喝著酒的人,在他們經過時,都會被這些人審視。
他把手搭上劍柄,以暗含鋒芒的冷厲目光回以警告。
年歲稍小的禦芍神紫,暫時還沒有能把不動聲色這個技能掌握好,性情中的驕傲也讓他無法忍受自己保護範圍內的存在被一些不入流的垃圾覬覦。
哪怕是盯著看也無法忍受。
但是矜貴的小女孩,還在東張西望著這陌生的街景。
黏膩汙穢的氣息,和暗潮湧動,她全都接受不到,她就像是一個絕緣體,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腳步輕快,含著棒棒糖,哼著聽不清的小曲子。
像是漫無目的飯後散步,走了一會兒之後,少年忽然發現周遭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有了變化。
那種浮躁感正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更加深重,讓心臟劇烈跳動的不安。
本還能依稀看到圍聚在街頭的三倆小團體已經徹底銷聲匿跡,隻有昏暗的路燈不停閃爍,頗有些靈異。
小女孩輕輕哼著的曲調開始變得清晰,禦芍神紫終於聽出來,是那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歡樂頌》。
輕鬆歡快的小調由小女孩稚嫩輕靈的嗓音哼唱著,輕輕回蕩在空曠的街頭。
“來啦~”
夭夭停下哼唱,止住腳步,笑眯眯地說。
皮鞋底敲打路麵,發出清脆的聲音,前方黑暗的街巷裡,有人走了出來。
像是從地獄深處走來的一群怪物,瞳孔閃爍著凶戾的紅光,走得近了,那些殘缺的麵孔也變得清晰。
如同剛從岩溶煉獄中爬回人間,燒焦的肢體和器官還留在身上,於是就這麼變成了他們的標誌。
「煉獄舍」
每一個王權者的族人,在加入氏族之時都要經曆獨特的「儀式」。
而「煉獄舍」的「儀式」,是最為殘酷的。
想要加入「煉獄舍」,並得到力量的人,必須獻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在「煉獄舍」中,除了「赤王」迦具都玄示之外,沒有一個人的身體是完整的。
有的人失去了耳朵,有的則是眼睛,全部都被烈焰灼燒成了一團團扭曲的血肉。
據說,第三王權者「赤之王」迦具都玄示是一個厭惡所謂“希望”的人,絕不容許自己的手下中,有那種追求長命百歲的惜命者。
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儀式」。
“Buona sera~(晚上好~)”
小女孩捏著裙角行了行禮,抬起頭來,依舊是那種充滿童真的,孩子才有的眼神。
禦芍神紫卻覺得手心裡浮出一層細汗。
男人插著褲兜慢悠悠走開,路燈狹窄的光影在他臉上變幻,他唇角勾著,懶洋洋地耷拉著肩膀。
與此同時,夭夭也往前走了幾步,一大一小像是事先商量過一樣,同時止步,停在了路燈的光影下。
禦芍神紫想要走上去的,但是被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掃過,身體就像被什麼死死壓製著無法動彈,有冷汗從額際開始慢慢滑落。
迦具都玄示的目光,像是在看路邊的一顆石子,或者是被人亂丟的廢棄飲料罐,輕描淡寫地從他身上掠過。
他的兩隻手都插在西服褲的口袋裡,背脊弓下來,湊近了小女孩。
他的笑容看似輕浮,卻又像含著某種深意,就這麼近距離的與這個嬌弱的小女孩對視著。
影子被路燈的光線拉得很長,看起來像是一隻弓起背脊的野獸蓄勢待發。
野獸伸出了爪子,指甲灼灼燃燒著赤色烈焰。
“來吧。”
野獸說,暗紅色的瞳孔深處,有幽深的光芒閃爍。
夭夭握住了那隻赤色的獸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