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外出歸來之後，夭夭就「生病」了。
並沒有具體的病症, 但就是斷斷續續地陷入昏睡, 並且可以從小女孩的表情上看出她非常難受, 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黃金氏族「非時院」下專職醫療的超能力者禦槌高誌來過一次, 但在向黃金之王彙報過後就沒有再出現。
“她並非生病。”
國常路大覺對著坐在床邊寸步不離陪伴著夭夭的少年說道, “她隻是在抗拒。”
一直在照顧她的禦芍神紫微微錯愕，“抗拒？”
國常路大覺眸色深沉地點頭，他的目光投向眉頭微蹙, 臉色蒼白的小女孩, “她在抗拒石板的意誌。”
所以才會這麼難受。
禦芍神紫有些難以理解。
為什麼要抗拒？
她不願意成為「王」嗎？
這個問題，現在神誌不清的夭夭是無法給予回答的, 但是不論如何，禦芍神紫尊重她的決定。
隻是看她忍耐地如此辛苦, 稍微有些不忍心。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最近，還是說一直以來她都在忍耐著隻是沒有說出來？
一向活蹦亂跳的小家夥忽然變得這麼安靜, 真的讓人不習慣啊。
可是這樣的忍耐，又要持續到何時？
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星期, 時間就到了7月1日的早上。
從廚房端了早餐過來的禦芍神紫，一推開門, 就發現夭夭已經醒了, 正一臉迷茫地坐在床邊試圖穿鞋子。
“終於醒了，”他揚起眉梢, 眼中露出鬆了口氣的笑意, 快步走上前去, “真是會折騰人啊你。”
夭夭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對不起呀禦芍神哥哥，讓你擔心了。”
她話說了一半，眼睛已經滴溜溜地轉到了冒著濃鬱香味的早餐上，肚子發出咕嚕嚕的一聲響，小女孩可憐巴巴地說道，“我餓了。”
禦芍神紫無奈地笑，把她重新塞回床上，枕頭豎起來，鋪好餐巾，這才端著粥碗在旁邊坐下來。
他細心地一勺一勺吹溫了再喂給小女孩吃，夭夭是真的餓壞了，很快就把一碗粥全給喝完了。
“還要嗎？”
他為她擦了擦嘴角，輕聲問。
夭夭搖搖頭，她的臉色依舊不好看，雖然努力揚起笑臉，但眉頭時不時還會下意識皺在一起。
禦芍神紫歎了口氣，“如果真的難受，就不要忍著，不想笑笑不出來的時候，哭也是可以的。”
夭夭又搖了搖頭，她抓著禦芍神紫的衣角，彎起眼睛笑眯眯的，“我很高興的。所以就笑啦~”
是因為高興所以才笑的，並不是為了擺出笑這樣的表情，所以才假裝自己高興。
夭夭在努力表達這個意思。
禦芍神紫微微蹙起的眉頭鬆緩了下來，他笑起來，歪過頭，“對了，還沒跟你說。”
“嗯？”小女孩疑惑地望向彎腰傾下身來的少年。
他低低笑著，湊近了小女孩，在她耳邊非常溫柔地說道，“Happy Birthday，我的公主殿下。”
漂亮的少年略微側頭，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淺淺的親吻。
夭夭眨巴了一下眼睛，臉上立時展開花朵一樣燦爛的笑容。
……
為夭夭重新蓋好被子，禦芍神紫沒忍住還是問出了這幾日一直盤旋在他心底的疑問。
“為什麼要拒絕石板？”
夭夭雙手捏著被沿，臉色蒼白著。
“因為，”她嘟囔道，“夭夭不想成為「綠王」。”
禦芍神紫有些疑惑，他想起，在很久之前，一言老師預言夭夭會成為「王」時，那個時候，小女孩就直白地表達過自己不想成為「綠王」。
並不是不願意成為「王」，而隻是不願意成為「綠王」。
這其中有什麼區彆嗎？
“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小姑娘奶聲奶氣地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夭夭感覺到了。”
禦芍神紫愣了一下。
“媽咪有預知能力，雖然沒有科學依據，但是按照遺傳概率，夭夭繼承了媽咪的能力也是很有可能的，”
小女孩側過身體，蜷縮起來，努力地解釋著，“不能讓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咬著唇，“夭夭不要成為「綠王」。”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摸了摸她的額發，“很難受嗎？”
小女孩擠出一個笑臉，“沒關係的~可以忍耐！”
她彎起眼睛，“禦芍神哥哥。”
“什麼？”
“今天夭夭可以吃蛋糕嗎？”
“好，”少年縱容地點了點頭，溫柔地偏過頭，“我親自給你做。”
小女孩“哇”了一聲，露出非常開心的笑容。
……
下午，羽張迅帶著善條剛毅來看望夭夭，羽張還帶了一個大大的布偶熊作為生日禮物。
小女孩抱著軟綿綿的布偶熊，非常開心。
“我聽禦前說了，”
羽張抱著手臂站在床邊，“我們尊重你的決定，如果你希望這麼做的話，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他眉目溫潤，柔和的眼神中帶著淡淡笑意，“隻是會很辛苦哦。”
小女孩彎著眼睛，搖搖頭，“沒關係的。”
她想到了什麼，笑起來，“就和十束哥哥說的那樣，總會有辦法的~”
“啊呀，”她忽然愣了愣，皺起臉，“我忘記告訴十束哥哥了，我們還約好要去森林公園看河童呢。夭夭不是故意不去的。”
羽張輕輕笑了，“下次如果遇到的話，我替你跟他道歉好嗎？”
夭夭用力點頭。
因為是順路過來，還有公務在身的兩人很快就要告辭離開，但是在他們轉身要走之際，夭夭忽然伸手拽住了羽張的衣角。
青年微微愣了一下，疑惑地轉過頭。
小女孩抿著唇，難得露出了一本正經的表情，她一隻手抱著布偶熊，另一隻手牢牢抓著羽張的衣角，眼神中透著一股執拗，和惶恐。
“怎麼了？”
羽張耐心地笑著問道。
“……”
夭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羽張迅，隨後，手指慢慢鬆開了。
她有些失落，搖了搖頭，“不知道。”
“但是……”她的小臉蒼白。
一隻手輕輕覆上她的頭頂，溫柔地摸了摸，羽張微微俯下身，無奈道，“又是在為我擔心嗎？”
夭夭點了點頭。
“沒關係的，”羽張笑道，“‘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夭夭抬頭看他。
“沒錯啦，”善條走過來，像是對待那對雙胞胎兄弟一樣，伸手按在了夭夭腦袋上，用力揉，“有我在！”
他咧開一口大白牙，翹著拇指得意地指自己，“我的職責就是保護好羽張~”
夭夭茫然地去看羽張迅。
“這些事情就交給大人來煩惱，”
羽張微笑，“孩子就應該被好好地保護著，去見證這個被我們守護的世界的未來。”
夭夭目送穿著青色製服的兩人離去，臥室的門被一點一點關上，最後再也看不到了。
夭夭下意識抓緊了被子，覺得心口悶悶的。
噗通。
噗通。
那種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想要膨脹開來的感覺再度變得強烈起來。
小女孩按住胸口，咬著嘴唇，表情堅定。
……
並不是從一開始就在忍耐，但是自從見過Adi先生之後，與「石板」的共鳴就變得越來越強烈，有好幾次，夭夭發現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石板」中央。
夭夭並不害怕，也不覺得「石板」要傷害自己，因為一直以來都和「石板」存在著某種共鳴，所以她覺得自己好像能夠明白「石板」的意思。
「石板」希望她成為「王」。
「它」想要給予她力量。
但是夭夭現在不想要，所以她很努力地在對「石板」表達著自己的意誌。
床上的小女孩身上，慢慢浮現出銀綠色的光，一陣一陣亮起的光芒像是遵循著某種規律，一次比一次更加明亮。
小女孩的臉上再度浮現出痛苦的表情。
她像是陷在噩夢之中，努力掙紮著想要醒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