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秀華年的大廈還是陰雲密閉,穿著肉身,看得沒有鬼眼看得清楚,但秦峰敏銳地看到三十六層窗口有個人形烏雲,賀瑾年身上的罪業已經濃到秦峰肉眼都看不清他長相了。
常鵬遠和戴夢媛最後的失蹤地點就是瑾秀大廈周邊,本來齊聞手上沒有直接證據指向瑾秀,現在卻反而相當於線索送上門。
“齊聞帶人進樓搜,再找幾個去看下監控。”秦峰低聲說。
齊聞:“明白,老a你就看我的吧。1、3、5、6小組進樓,2、4排查周邊,南區分局的去交警那邊調路口監控。行動!”
“我們不能做了。”
門被推開,辦公桌後的賀向陽一愣,連連擺手,進門的老道長卻像沒看見窗邊的賀瑾年,行色匆匆,張嘴就說:“說好的錢拿來,我們走了。”
窗邊的年輕人疑惑地看了過來,賀向陽見狀也急了:“幾位道長咱們這邊說——”
“錢!現在!”老道士絲毫不配合。
賀向陽登時火冒三丈:“錢,事兒成才結尾款,道長您把事兒全辦妥了?”
賀瑾年走過來:“什麼事兒?爸,你又請人做法事?”
賀向陽深吸一口氣,笑著說:“小年,沒什麼事,新樓盤看風水,爸知道你在國外上學一直不信這些,但咱國內都這麼搞,就是討個彩頭。”
老道士還在一邊催:“錢,賀總。”
“事兒沒徹底辦完——”
“事兒不是我沒辦完,你自己搞砸的!”老道士勃然大怒,從門外拽進了自己被打斷胳膊的女弟子,“我讓華元春幫你做,本來隨便找個差不多的就行,可我竟然才知道,你們兩個背地裡還打自己的小算盤——你偏偏非要自己指定個目標,不然事兒能砸嗎?現在我們全被無常盯上了!”
女道士耷拉著腦袋,胳膊疼得嘶嘶抽氣,但想起小師弟的下場,不敢亂動,任由師父粗暴拖拽。
賀向陽看著華元春:“你什麼意思,他進醫院不是你的法術順利起效?”
“那個姓秦的本來該死,替你兒子進無間地獄,隻進醫院叫順利?”老道士冷笑一聲,賀向陽急忙撲上去要堵他的嘴。
一隻手擋在他前麵,賀瑾年看著他:“爸,你們在搞什麼?”
賀向陽惱怒地看著老道士,老道士無動於衷,接著說:“至少,那尊金身也值不少錢,貧道沒空糾纏,賀總把金身的錢結算了也行。我們最好少耽擱,賀總,警察可是又來查你了。”
賀瑾年:“金身?”
賀向陽不由分說地把兒子推出門外:“小年,這和你沒關係,你不還有個會議嗎,你先忙吧。”
各個小組分開潛入,秦峰坐在街對麵的咖啡廳等消息,看著瑾秀華年大廈外的情況,他沒有看到邪道士的蹤影,但他敏銳地感覺到“靈力波動”,做人的時候當然沒有這種感官能力,做了陰差,好像自然就知道那是什麼。
帶著明顯的罪惡痕跡,屬於邪道士的靈力從那棟大樓裡傳來,而且是警隊散開搜索後突然出現的,秦峰正在思考要不要想辦法讓齊聞他們撤出來。
空氣慢慢變涼。
有人接近。
秦峰默不作聲,肌肉繃緊,隨時可以抽出靴子裡的匕首。
“秦峰秦警官?”
一抬頭,一塊人形烏雲。
秦峰不動聲色地平穩回答:“隻是顧問,我年初就退了,現在不管事兒,報案去派出所。”
來人一怔,有些猶豫:“您退役了啊,那……”
陽光明媚的咖啡廳裡站著一個灰蒙蒙的人形物體,秦峰眯了眯眼睛,十分意外:“賀瑾年?”
人形烏雲的輪廓起起伏伏,所以秦峰判斷他在深呼吸。他好像下了個艱難的決定似的,拉開椅子坐在了秦峰對麵,掏出一個平板電腦,遞過來。
上麵是秦峰的個人信息,照片一看就是偷拍,其餘生卒年月、工作單位、家庭住址一應俱全。
“我剛才黑了我父親的電腦,在裡麵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文件。”賀瑾年低聲說,“我父親雖然是個企業家,但為人非常迷信,我懷疑有一夥兒詐騙犯,假扮宗教界人士,騙我父親的錢,他們似乎說了些類似於……你是我們集團的災星一類的鬼話,騙我父親買凶殺你。”
秦峰默不作聲,看了平板一會兒:“你打算替父投案?”
賀瑾年:“我……他能寬大處理嗎?老人家真的隻是太迷信了,我從小就看我爺爺和我父親供什麼‘保家仙’。”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賀瑾年:“剛才那幾個詐騙犯口無遮攔,說在樓下看見便衣了。”
罪業纏身,濃得秦峰看不見他的表情。
“這夥……詐騙犯,現在在哪?”秦峰問。
“還在樓裡,在我父親辦公室和他吵架,要錢。您能不能幫我勸勸我爸?我怕真警察找上門,就是直接把他逮捕了。”
秦峰放下咖啡,站起身:“帶我去。”
賀瑾年也立刻站起來:“好。”
當——當——當——
秦峰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他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一聲詭異的提示音,像撞鐘,與正常短消息的聲音完全不一樣,而周圍的人卻什麼都沒聽到。
他微微低頭,一道血色的光飄了出來,卻不是他見過的拘魂令。
這道信息的直接血字寫著——
“誅魂-己亥-甲字令
賀瑾年
執行者:秦峰
代天巡狩,誅魂滅罪
區域內所有陰差隨行聽遣”
落款四個篆體金字,秦峰難得認識,那是他手腕上的字——
“人間太平”
這道信息沒有像拘魂令一樣變成紙文件,它直接變成一把長柄陌刀,刃上帶著點點星芒,徑直落在了秦峰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