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城市的街道依然陽光明媚,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盛夏, 隻是街道兩邊的路人有些疑惑地搓了搓胳膊, 先看一眼手機——35度高溫, 再默默看了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問同伴:
“臥槽, 現在商鋪裡的空調都這麼冷嗎, 我走在門口人行道上就被吹得發抖了?”
凡人看不見的黑色氣流籠罩了整個城市上空,公路上的轎車猛踩刹車, 副駕駛的中學生哎呦一聲抱怨:“媽,您這咋開車呢?”
他媽媽指了指前麵:“好多亂跑的貓狗,不是要地震吧?”
道路中央,一大群五顏六色的貓貓狗狗活像非洲大草原遷徙的角馬群似的, 霸道地從車流中間狂奔而過,數量極多, 像是所有流浪動物湊在一起開party似的,最粗心大意的司機都不敢直接壓過去。
城市裡的動物們看到了人眼看不到的黑雲,瘋狂逃竄,試圖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最聽話的寵物狗都開始掙紮吵鬨,家貓躲在床底下不吃不喝, 也就隻剩值班的警犬還能勉強瑟瑟發抖蹲在訓導員身邊不跑。
所有的陰差已經衝入了城中,四處搜索新死的亡魂,陸粼帶上楚彧和賀瑾年,去巡查是否有活人的魂魄受衝撞離體。
在這個時代, 陰陽輪回已經是一套完整的自動化進程了,天地圓滿,絕大多數功過值沒有超過閾值、也沒有什麼執念仇恨的尋常人,在死後是會自動到地府等待輪回的,謝祁連給秦峰解釋原理的時候,甚至類比了自然界水循環的過程,一切都由自然本身處理即可。
但現在酆都禦印碎片出世,乾擾了自然的陰陽,死去的亡魂不論是哪一種都沒法離開屍身,全部被束縛其中,等待禦印的進一步指引,所以陰差們傾巢而出,去夏城市裡人工接引亡魂。
黑雲的正下方,一黑一白兩個無常將鬼修夾在了中央,手裡的武器都指向了他。
鬼修的身上也被黑色氣流籠罩,酆都禦印碎片現在被他的邪術控製,正在把扭曲的神力渡到他的身上。
“二位不應該繼續在這兒和我浪費時間了。”鬼修笑著說,“法陣已成,就算你們現在打碎我的神魂,也於事無補的。”
這是實話,法陣已經布置完畢,三片禦印碎片可以停止自然陰陽的流轉,但鬼修現在還不能控製陰陽秩序完全聽他命令,隻能這樣僵著不動,因為隻有最後一片碎片也被拚起來,禦印完整,他才能真正號令陰陽。
可是鬼修一點也不著急,現在靜止不動也好,靜止不動,那這個夏城市的新生會被停止,死亡的魂魄會被留下,一直停著,早晚有一天變成他的鬼都。
但確實,現在就算把鬼修打得魂飛魄散,也不能停止這個法陣。
“與其費無用功來圍堵我,還不如我們比比,誰先找到最後一枚碎片?”
不過謝祁連卻笑了一下,把玩著手裡的銀槍,柔和地說:“先殺你,也不算於事無補。”
鬼修冷笑,以為隻是尋常挑釁。
於是秦峰補充解釋:“會讓我們兩個心情瞬間變好。”
沒等鬼修再說半個字,銀槍已經撕裂空間,帶著濃烈的血氣迎麵襲來!謝祁連的槍寒冷刺骨,槍尖卻又帶著焚燒神魂的業火,這兩種極致糅合造成的煞氣與壓力,甚至比鬼修當年被打入無間地獄時的折磨還甚。
這槍連獲罪的邪神都能殺,鬼修也同樣本能地恐懼它。
“等等,你就不怕殺了我,禦印法陣沒人能拆——”但他話音未落,銀槍直直紮向了他的嘴巴。
鬼修大驚,他意識到謝祁連是真的動了要他灰飛煙滅的念頭了。
千鈞一發,刻不容緩,鬼修沒有過度思量,直接發出一聲嘶吼,不再敢有任何保留,夏城市的大地如同沸騰一般翻滾起黑色的氣浪,謝祁連目光一凜,銀槍越來越快,連成一片月光般的光幕,向那鬼修傾瀉而去。
秦峰從鬼修背後提刀迎上,燦爛金光凝聚於刀刃之上,但忽然間,強烈的陰煞氣息從天空中飛過,他猛然轉身,將這一刀調轉了方向——
半空有一架正在降落的飛機,一道黑中帶紅的詭異陰氣正撲向飛機的引擎,在電光石火之間,秦峰的刀鋒擊碎了那道陰氣,載滿乘客的飛機一無所知,向著地麵落去。
因為秦峰這一刀的突然轉向,鬼修倉皇地閃過了謝祁連的槍,噴出一口血,但瞬間飄出千米之外。謝祁連化作白煙緊隨其後,可是空中忽然多出許多黑紅色的虛影。
“你召喚了無間地獄裡的大惡之鬼?”謝祁連輕笑一聲,眼底的血色瞬間湧起,將他整個瞳孔都遮住,“用禦印碎片?”
無常的殺意幾乎實質化,將空氣都凍結,所以鬼修這一回沒什麼心思頂嘴了,他拚勁全力,耗乾修為,也隻能勉強用禦印在短時間內給無間地獄開一個很小的口,那裡麵關押的惡鬼早就常年被血池業火來回折騰,折騰得沒有神智隻知道亂竄,想調動它們,以鬼修目前的能力來看,這就是他最後最後的底牌。
但他知道這一定有效,沒有神智的惡鬼隻會吞噬陽氣生魂,他一次放出幾千個,雖然自己掏空了,但謝祁連一定不會放任不管。隻要謝祁連不能當場殺他,他就還有重新蟄伏恢複的機會!
甚至——蕭明水的轉世快要死了,他可以等下一世,搶在白無常前麵找到他!他還真的不信,就沒有辦法喚醒蕭明水!
“幾千個惡鬼,祝白將軍順利!”鬼修充滿怨恨地大叫,用最後的力氣迅速逃離。
謝祁連果然沒有追他。
秦峰持刀,也回到謝祁連身邊。夏城市的陰陽已經亂了,鬼修拚儘修為召來幾千個亂竄的惡鬼,滿天都是黑紅色的陰氣。
“秦峰。”
秦峰驚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很少這麼連名帶姓鄭重其事地喊我。”
謝祁連:“陣前點將,還不許我莊重點?”
話雖這麼說,但秦峰很想說,你要嚴肅就彆這麼勾我行不行?你看看你的眼神,那麼輕慢懶散地一瞥,看得人一點都不想上戰場,想上……咳。
謝祁連已經收了鎧甲,將銀槍插在地上,自己端正地浮在半空中,長袖和長發一同飄舞,像極了千年前城頭賞月的世家公子。
他伸出雙手,八麵白色的靈旗突然出現,分彆對應八方方位。
八麵招魂的靈旗緩緩飄動,不需要再多說什麼,秦峰顯然明白了謝祁連的意思。
秦峰忍不住大笑,他忽然想起以前說過的話來——你是地府白將軍,那我就是你前鋒大將。